“史公子,你可還好?”薑映梨快步上前,打量著他疲憊的臉色,輕聲問道,“書院救援情況如何了?”
“多謝沈夫人關心,我很好。”史霜客這回態度好轉許多,他朝著薑映梨拱拱手,神色略有悲戚,“經過一夜的救援,被埋的三十九名同窗已然被儘數挖出。”
“其中死亡五位,受傷三十二位,隻有一位同窗幸運地躲在矮櫃下,沒有受傷。”
他說的這些還不包括當時外圍被砸傷的眾多學子。
但饒是如此,這也是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薑映梨神色凝重。
“對了,發生這樣的大事,學院也不好再上課了,又臨近年關,山長便打算提前放假。”頓了頓,史霜客關切道,“沈兄,他的傷勢怎樣了?”
“上回他的腿就被踢打落了傷,這回又遇上這遭橫禍。沈兄真是多災多難……”
“他的腿是被誰打的?”薑映梨抓住重點,追問道。
史霜客一愣,“你不知道嗎?”
薑映梨咳嗽了聲,垂眸道,“他怕我們擔心,受傷了也不曾往家裡送消息。若非我這次撞見,恐怕都不知道他傷上加傷了。還請史公子告知一聲,我沒旁的意思,隻是想了解是何人所為,我心中也有個數。”
“就是薑青榕,啊……”史霜客反應過來,抬手捂住了嘴,他偷看向薑映梨,“他是你……”
難怪沈雋意不肯說。
原來是郎舅。
薑映梨眯了眯眼,笑容可掬道,“他是我大伯家的堂兄。多謝史公子了,近來天乾物燥,又熬了個大夜,沈公子可吃些梨湯潤潤喉嚨。”
說完,她便離開了。
史霜客撓了撓頭。
他感覺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
待得沈雋意他們陸陸續續醒來洗漱後,薑映梨已經去外頭店裡買了熱粥回來。
薑映梨並沒有就薑青榕的事說什麼,而是傳達了書院的消息。
“這樣豈不是期末考都算罷了?”鬱齊光高興地說完,又歎氣道,“這樣一來,開年應該會早些開學了!”
鬱齊光家裡在隔壁縣,離柳城極遠,光是馬車都得坐兩天一夜。
故而,他當初都是租房子住,而不是每日裡來回讀書。
考入雲麓書院後,路途更遠,來回車資格外貴,就愈發不方便回去了。
薑青檀道:“但也有十幾天的假期,你不回去嗎?”
“十幾日啊!”鬱齊光有些糾結。
他交了院子裡的住宿,總覺得每日裡不住,就虧了錢。
而且回去又要花車費,他也舍不得爹娘的血汗錢。
可要是不回去,他已經漂泊在外半載,不曾回去見過父母了。
沈雋意道:“此後應當難得有這般長的假期了。你離家半載,父母應當也是甚為掛念,既機會難得,你便回去一趟。年前早些回來就是。”
薑映梨看他這副躊躇的模樣,心中明白了大半。
雖然鬱齊光這人總嘴巴不饒人,但他也的確沒什麼壞心眼,平日裡待沈雋意和薑青檀也是真心實意。
為此,對著她吹胡子瞪眼睛,也不過是因著原主曾經對沈雋意做的那些誤會。
她淡淡道,“要是有什麼難處,大家都是朋友,開口說就是。”
鬱齊光瞬間炸了毛,“我,我能有什麼難處,我,我好得很呢!我就是不想回去,回去家裡,總是被絮絮叨叨的念叨,我耳朵也煩得很……”
薑映梨跟沈雋意對上了一眼,沒再吭聲。
她轉開話題,“今日你們回書院收拾妥當東西,晚些我們就該回村裡了,沈雋意的腿拖不得,必須儘快回去治療。”
聞言,餐桌上的氛圍瞬間就凝重了起來,眾人頷首應著。
待得吃過飯,鬱齊光先回書房替三人把落下的課本都拿了回來,薑青檀則是把行囊收拾了一番,薑映梨去車馬行租了一輛寬敞的馬車。
馬車裡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被褥,這樣確保沈雋意被搬上馬車後,不會被顛簸重創。
期間,薑映梨把帶來的特產拿了出來,當時已經遺失了一半,有些是被落石埋住了,有些是被砸壞了,自是不好再拿去送上官鴻。
於是,她乾脆一分為二,一份留給貧窮的鬱齊光帶回家當特產,一份則是送給了劉秋梅,青菜則全然給了劉秋梅。
劉秋梅不肯收,“太貴重了,你們且留著自己吃。我看沈公子他們受傷頗重,這些肉蛋且留著好好滋補滋補。”
薑映梨其實也沒那多少肉蛋,就是一條臘肉外加十個鹹蛋。
鹹蛋當時滾了一地,被踩碎了許多。
薑映梨笑道:“我都聽阿檀他們說了,這陣子他們受傷,行動不便,多虧了你的幫襯。這都是些自家的東西,不值當什麼,你且拿著,就當嘗個鮮兒。”
劉秋梅推拒不過,隻能收下,她感激道,“等開年我也帶些家裡做的風乾雞鴨過來,我爹娘做這個甚是拿手。對了,你們是打算今日就啟程嗎?”
“是的。”薑映梨眉頭微蹙,“沈雋意的傷拖不得。”
聞言,劉秋梅也是唏噓,“沈公子聰慧過人,學業優秀,就是這腿令他添了些遜色。還是得好生治一治的,剛好這回長假,也夠他養好了。如此,明年下場,沈公子定然能大有作為。”
“借你吉言。”
打過招呼後,鬱齊光也已經回來,幾人幫著把沈雋意抬上了車,再把簡單的兩個箱籠放到車上,再加上薑映梨兩人,竟是坐得滿滿當當的。
離開前,薑青檀探頭道,“鬱齊光,你記得回房再收拾下你的屋子,亂糟糟的很。”
說完,他就催促著馬車離開。
鬱齊光莫名其妙:“……我怎麼就亂糟糟了?哎哎哎,我還沒跟阿雋告彆呢!阿雋,阿雋,你要早點好起來,明年咱們再見了!”
他追著馬車走了幾步,拚命搖了搖手。
沈雋意躺著不好道彆,最後是由薑青檀代替的。
等到送走人,鬱齊光再回到院子,哪怕還有史霜客夫婦在,他依舊覺得院子空落落的。
雖是暫彆,離愁也上了心頭。
他抹了把臉,慢悠悠走回自己的房間,剛走到桌邊坐下,就看到桌上留下的大包袱。
他愣了愣,打開一看,就發現裡麵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