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幾個相熟的藥商。剛巧,過幾日我要進貨一批發散風寒的藥材,屆時給你引薦下。他手裡的藥材還算是全乎,要是想要些中下等的藥材,也可以提前跟他講。”
“不過,我不建議新店鋪沒打出名號時,就用中下等的藥材,雖然利潤上會更可觀。但看病就如吃食一般,是能感受到好賴的,這樣時間長了,難免會落得個濫竽充數的名頭。”
“而且也容易被同行排擠。”
他是真心實意建議的。
薑映梨頷首:“我明白。那些官宦奢貴之家,基本都養了府醫,亦或者是有相熟的大夫,可靠的醫館。”
“而我想麵對的群體並不是他們。我既是用中下等藥材,自是要打低價。”
而且,她想走高端客戶群體,有胡掌櫃這個招攬生意的活招牌就夠了。
胡掌櫃把她的話在腦子轉了一圈,再聯想起她方才對喬媚兒的憐惜,頓時肅然生敬。
“阿梨姑娘是想幫幫那些買不上藥的人家?”
“我也是收錢賣藥,隻是薄利多銷,用不上幫這個字。”
聞言,胡掌櫃深深地望著她,仿佛重新認識了她一般,驀地朝著她深深拱手一禮,“阿梨姑娘大義。我自當為姑娘尋來可靠的藥商,你且放心。”
從前他跟薑映梨數次打交道,雖覺她頗有原則,從不肯輕易打破。
但她從不敝帚自珍,隻要能學願學,她就願傾囊相授,是難得心胸開闊之人。
如今她還能低頭伸手幫一幫更困難的群體,這是比那些官宦富商偶爾的施粥還要珍貴。
胡掌櫃平生佩服的人很少,薑映梨就算其中之一。
得了胡掌櫃的承諾,薑映梨也沒多留,背著小背簍就離開了。
她沒立刻去鎮口等村裡牛車,而是繞路去了糕點鋪子,買了一盒雲片糕和一盒金葉酥,用細繩捆成一打,再慢悠悠去集合。
她原本以為李玉珠兩人已經離開,沒成想兩人還站在鎮子口,見到她,李雨溪連忙衝過來。
“表嫂,你忙完了?牛車還要等會兒才走,光坐著太冷,來喝點茶湯暖暖身子。”
鎮子口有好幾輛牛車,都是來往下頭村落的,但牛車不是立刻就走,而是要等載滿人才會走。
但冬日裡太冷,就催生出新的產業,就有腦子靈泛的在此支起茶水攤子。
茶葉都是粗糙的葉子茶,用熱灶煮開,卻也頗為清香,一文錢一碗,基本都是能喝得起的。
李雨溪剛跟李玉珠分了一碗茶,才感覺凍僵的身體舒展開,現在看薑映梨臉頰紅撲撲的,便又去要了一碗熱茶來。
她是一片好意,但薑映梨看著那粗瓷大碗裡飄著的茶葉,以及碗沿都沒清洗乾淨的痕跡,實在是下不去口。
她笑了笑,推拒道:“……不用了,我不渴。”
她雖沒有嚴重潔癖,但因為職業關係,也是對衛生頗有要求的人。
李雨溪愣了愣,“嫂子,你不冷嗎?不然,你捧在手裡,很快身體也能暖起來。我和姑姑都喝過了,已經喝不下了。”
薑映梨的確指尖凍僵了,當即也就從善如流。
畢竟也花了錢的,總得物超所值。
李雨溪扭頭,對上李玉珠鼓勵的視線,舔了舔唇角,從衣襟掏出那支被手帕包得嚴嚴實實的絨花簪,輕輕道:“嫂子,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薑映梨覷見毛茸茸的桃白簪子,打尖傳花上同色琉璃珠,再以透亮翡翠葉圍攏成團,就成了一朵以假亂真的花兒。
“絨花簪?這是桃花?”
李雨溪驚訝,“嫂子你見過這簪子啊?那掌櫃還說這簪子是才從京都流行的,他費了好大功夫才運來的,是獨一家的呢!”
抱怨了兩句,她恍然回神,臉頰微紅道,“是,是桃花簪。本來是選梨花的,但絨花多數都是豔色的,這是裡頭難得雅致的。嫂子要是不喜歡,可以再去換彆的色的……”
薑映梨笑了笑,“不用了,我很喜歡。馬上開春了,正巧是桃花爛漫枝頭的時候,戴上這桃花簪,剛好應景兒。謝謝你,小溪,你費心了,下次彆這樣破費。”
她避開了前麵那個問題。
絨花簪她從前還去手工作坊嘗試過呢!
李雨溪聞言,心口的大石終於落下了,羞赧地撓了撓臉頰,“嫂子喜歡就好。我,我就是想謝謝嫂子!”
不比李芳菲對薑映梨的敵視,跟她相處的幾回裡,李雨溪感覺很好,再加上這回,薑映梨在她心中的地位自是一再拔高。
她希望薑映梨能喜歡,能開心。
等到人差不多了,大家紛紛上了牛車,呼哧呼哧地回了村。
融雪時的冷意是鑽心刺骨的,等到回到家時,天邊已現暮色。
薑映梨揉了揉凍得冰冷的臉頰,推開了籬笆門。
寧老太太聽到動靜,負手站在門口,“回來了。”
她的視線直往薑映梨手上提著的糕點上飄,伸手想接,“我替你拿。”
“晚些再分。現在可不能吃,馬上就吃完飯了。”薑映梨覷著她,還是主動交到她手裡,四處張望,“旺……小榆呢?”
“在廚房裡做晚膳。”寧老太太頭也不抬地開始偷摸拆糕點紙。
薑映梨丟下小背簍在門口,就大跨步進了廚房。
李雨溪從沒見過寧老太太,但也聽自家長輩提過這位跟姑姑義結金蘭的老太太,聽說是位苦命人。
但現在看來,對方氣質高華,姿態明明懶散,卻總是說不出的莫名好看,跟她娘和奶奶她們都全然不同。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此時隻順著脆生生喊了聲:“寧姑姑。”
寧老太太一怔,抬頭望來,神色恍惚又複雜。
她好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
“跟阿梨那丫頭一樣,喊我寧姨或者寧姨婆都行。”
之前薑映梨看她病重蒼老,就喊得是姨婆,後來得知她還未年逾半百,就開始偷懶喊寧姨了。
李雨溪:“寧姨。”
李玉珠連忙介紹道:“這是我娘家大哥的女兒,來家裡住段時日。”
雖然寧老太太也是借住,但在他們看來,她也是家裡的一份子,自然要解釋一二。
寧老太太無可無不可地點頭,“進屋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