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真的嗎?”有人怯生生地追問。
這是薑映梨今天聽過最多的話,她也不嫌棄煩悶,畢竟眾人在遭受病痛衝擊時,心理脆弱,尋求認可是人之常情。
她頷首,“聽從醫囑,自能痊愈。”
她的鎮定自若,仿似重新給他們注入了希望,於是眾人的又慢慢平複了心情。
薑映梨示意眾人繼續。
嘔吐等物都被盆接著送出去,屋內被燃上艾草消毒,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絮的進行。
痢疾一般是細菌感染引起,一般分為急症和慢症,而急性又有輕中重的區彆,好在薑映梨對這些已經駕輕就熟。
雖然這些人被劃分為重症,但也就是腹痛難止,又發熱腹瀉排膿血,並不見嚴重到休克和中毒性腦病。
有了方向,那用藥方麵就更好治療了。
溫袖剛處理完一輪病人,走到薑映梨身邊,蹙眉道:“他們依舊吃什麼吐什麼,這樣下去不行的……喂的五味子湯也不頂用的。”
她遲疑了下,看向薑映梨。
原屠的娘吐得症狀並不比這些人差,但薑映梨一出手,就讓她止吐好轉……
薑映梨淡淡道:“停了五味子湯,改用黃連素、板藍根、黃芩和木香、吳茱萸、白芍製成的黃連素湯。我給你寫個藥方,讓藥童去抓藥煎藥。”
“還有他們要是吐,就得堅持喝糖水和鹽水,不補充電解質很容易脫水。”
“電、電什麼?”
“……就是體內滲透壓。”薑映梨頭也不抬地邊持筆寫下藥方,邊回道:“這是維持我們體內臟器和正常代謝的基礎,比較複雜。”
“這個我以後再與你細說,眼下先把這一關過了。”
“這是急性細菌性痢疾,我們主要要做的是清熱解毒、抗菌止痢,解痙止痛,促使拉痢、腹瀉、腹痛等症狀儘快緩解。”
薑映梨將方子交給她,“先用這個和連理湯溫養,我先前做了些藥丸,等會我會交給你和學徒分發。”
溫袖接過,頷首道:“好。”
薑映梨並不想一上來就以打抗生素的方式來治療,居安思危,她並不想太過依賴空間裡的藥物,這樣要是有一天遇上大場麵,空間裡的藥來不及刷新齊全,又該如何呢?
但古代是沒有抗生素的,而偏生抗生素又是治療細菌性病症的關鍵藥。
現在沒有空讓她去琢磨研究,雖然她已經給人皮試過,她依舊采用了中西合璧的方式治療。
先用藥物保守治療,除非是病情特彆嚴重者,方可進行注射治療。
她用中藥的止瀉藥和鹽酸左氧氟沙星等抗生素藥物結合。
好在人不多,她空間裡的藥物還能支撐得住,她趁著溫袖等人沒注意,借著藥箱的遮擋,從空間裡拿出了抗生素類的藥片。
然後交給了溫袖和學徒,讓他們盯著病患按需吃下。
隨後,薑映梨還去輕中症的隔離所轉了圈,這些大夫們都還在扯皮,每個人對於這種病症的認知都不同,雖然有個帶頭的大夫,但這些人都自詡是經驗豐富,彼此都難以服眾。
薑映梨都將自己這邊都處理妥當,他們還爭得麵紅耳赤,毫無結果。
她的到來剛好讓眾人尋了個借口。
“很好,薑東家,你來評評理!初痢實則通之,久痢虛則補之,熱痢清之,寒痢溫之,虛實夾雜者攻補兼施,寒熱交錯者清溫並用,是不是就應當用白頭翁湯合芍藥湯來清熱解毒,涼血除積?”
“錢大夫,你這是什麼話?醫書有雲,忌過早補澀,因過早收斂固澀止瀉,更忌峻下攻伐,忌分利小便,以免留邪或傷正氣。你用白頭翁湯合芍藥湯,這豈非是本末倒置,增加病情?”
“照我說,就合該用芍藥湯用以清腸化濕,調氣和血。”
“你才是庸醫,明明就該……”
……
薑映梨:“……”
她雖對這種討論病症用藥的會議不少見,但還是頭回看到彼此爭得臉紅脖子粗,就差打架的。
她揉了揉額角,看向此處領頭大夫:“肖老前輩,平安醫館素來在柳城有美名,您醫術超絕,不知對此可有何想法?”
“薑東家問我?”平安醫館的肖大夫頭發已然花白,聞言,他微微抬眉,眼神精爍。
“您德高望重,又是此地主導,自當也要聽聽您的治療醫案。畢竟,茲事體大,朱大人將這裡交給您,也是信任您的能力。”薑映梨不介意給他戴高帽。
肖大夫笑了笑,“老夫年老,哪裡比得過你們年輕人,當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們這些前浪早已被後浪逐上岸。”
他推脫的話語雖溫和,但其中具是飽含朱縣令將統籌重任交托給薑映梨這種年輕人的不滿。
畢竟,雖說是達者為先,但當今更講究的是論資排輩。
而更何況,薑映梨還絲毫沒有推辭地接下。
哪怕她那番話熱烈澎湃,可肖大夫早已過了熱血年紀,年邁的他更看重的是利益牽扯。
薑映梨不想跟他掰扯這些,“肖老前輩何必自謙。我們身為醫者,自當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眼下病患眾多,與整個柳城的安危未來息息相關,我們自當竭儘所能解此危才是。”
“何必講這些莫須有的話?”
“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我年輕,又是女流之輩,在你們看來擔不起事。”
“我眼下在重症隔離所,你們這不過是輕中,初期痢疾最為好治。若是我那邊的病人率先痊愈,屆時你們這些前輩的臉麵才當真是無光。”
聞言,彆說肖大夫,就是其他大夫都被激將法弄得臉色不好看,“薑大夫是看不起我們?”
“並非如此。我隻是實話實說。”薑映梨淡淡道,“與其在這爭論不休,充當大頭,倒不如好好給病人診脈,對症下藥。”
“薑大夫當真是好威風。”其中一個青年男子到底年輕,他氣呼呼道,“那我們就與薑大夫打個賭,若是我們先治好人,薑大夫就得為今日的話致歉賠禮。”
“反之亦然。”
其他人沒有吭聲,但顯然也很是認同他的話。
就是肖大夫都老神在在地端坐,眼皮都沒抬。
薑映梨彎起唇角,“好,我接受。那就請各位全力以赴吧!”
隻要能達成目的,她不介意給些激勵的。
她沒多留,隨意一拱手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