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日麗,草長鶯飛,暖風習習。
謝知彰早早來到院門等候,薑映梨和沈雋意幾人提著小包袱,裡麵都是昨日臨時去買些的一些小糕點,一開門就瞧見長身玉立的青年貴公子。
謝家人都長著一副好皮囊,對比謝若微的陰鬱邪佞,謝知剛的英挺勇猛,謝知彰身為謝家長子,麵容英俊,通身更是浸潤著沉穩而內斂的優雅氣質。
便是簡簡單單站在那,都不由自主地吸引著旁人視線。
謝知彰這回沒帶著謝知剛,身邊隻陪同兩個親衛,身側還停著一輛低調的灰色小馬車。
“謝公子,早安。”薑映梨微微驚詫,主動打了聲招呼。“您可真早?怎麼不敲門?”
謝知彰輕輕一笑,拱手應道:“也就早到片刻,不妨事,沒得妨礙你們收拾東西。”
頓了頓,他指了指身側的馬車道:“想著你們要回村,騎馬多有不便,就自作主張租賃了一輛馬車,還請莫要見怪。”
堂堂鎮國公府的小公爺,如今願意折下身段,用心體貼的安排,若是叫京都其他人瞧見了,都得大跌眼鏡。
沈雋意如何看不出他的用心,薄唇微抿,卻也並非不知好歹。
他作揖回禮道:“勞煩謝公子。”
謝知彰見他領受,心中一鬆,笑容愈發和煦,“應當的。那咱們是現在就出發?”
“是的。”
沈雋意扶著薑映梨的胳膊,輕輕一托,她就輕盈地落到了車轅上,隨後他才自行上了馬車。
薑青檀落在最後,他提著包袱,目光好奇地上下打量著謝知彰,特彆是看到他身後親衛腰間佩的長劍,眼神透出欣羨。
真是威風呐!
謝知彰注意到他的視線,誤會他的意思,笑道:“這是我府內親衛,佩戴利刃隻是慣例,小公子放心,他們並不會隨意出手傷人。”
薑青檀舔了舔唇角:“哦……”
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音驟然在拐角處響起。
然後薑青檀隻覺一陣香風撲鼻而來,一道身影撲到謝知彰懷裡。
“大表哥。”
謝知彰微訝,扶住來人的肩膀,略略推開,“昭昭,你怎會來此?”
淩昭昭神色心虛,遊移著視線,岔開話題道:“大表哥,我聽說柳城外有座道觀很是靈驗。你且搭我一程吧!”
若是換了從前,謝知彰自是信的,但昨夜知曉淩昭昭的心意,現在他就對此將信將疑。
“如今外頭還不大安全,你不該出來的。”
“大表哥,你就且說願意不願意?莫非你也跟我哥哥那般鐵石心腸?我就知道,我最是惹人嫌,連大表哥你都不喜歡我了!”說著,淩昭昭跺腳,眼眶一紅,就憤憤的瞪著他,“回去我定要告訴外祖母和大舅母,就說你們都欺負我!”
誰不知道謝夫人和謝老太君疼愛她這個唯一的女眷,更何況,淩昭昭最是會對長輩撒嬌賣癡。
就是謝知彰都倍覺頭疼,“……昭昭,大表哥這是去辦正事。”
“我知道啊。所以我可以先陪大表哥辦完正事,再讓大表哥送我去道觀啊!外祖母身體不好,我身為她最疼的外孫女,合該給外祖母祈福添燈。”
“我可聽說了,那處的道觀最是靈驗了。說不定,我去一趟,外祖母就能好轉呐!大表哥,你該不會是不關心外祖母的身體吧?”淩昭昭胡攪蠻纏。
薑青檀聞言,忍不住吐槽:“道觀又不是三清尊主成精賣仙丹妙藥,拜一拜就靈驗!那全柳城的學子考生都去祈福,那三清尊主得將人人都欽點成狀元,想想都得忙死了吧!”
謝知彰:“……”
“你說什麼?”淩昭昭被打了岔,霎時氣得嘴都歪了,她刮向薑青檀,“又是你,薑青檀,你是擺明要跟本小姐作對是不是?還有,本小姐說話,哪裡輪得到你來插嘴?來人,給我掌他的嘴!”
淩昭昭身後的嬤嬤不敢動,低頭如鵪鶉。
薑青檀顯然也看出她是個紙老虎,故意一拉眼瞼,吐舌做著鬼臉,“略略略,大小姐惱羞成怒了啊!”
他跟覬覦自家姐夫的淩昭昭不對付,從前礙於她的身份不能如何,現在看她的下人投鼠忌器,瞬間他就來了精神。
小孩子心性的他,立刻就想到了惡心淩昭昭的方式。
“你——”淩昭昭氣炸了,當即就要撲上去給他耳刮子,“你個討厭鬼!”
揮出去的手掌在空中被謝知彰截住。
“大表哥。”
“昭昭。”謝知彰神色嚴肅,斂容沉聲道:“你已經是個大姑娘,莫要再胡鬨。”
謝知彰雖沒說重話,淩昭昭如何不了解他話中含意,她瞪了眼得意洋洋的薑青檀,委屈極了。
眼眶一紅,淚水就撲簌簌往下滾。
薑青檀沒成想隻是自己逗了逗大小姐,人家居然就哭了。
淩昭昭豆蔻初綻,美麗端芳,就如枝頭含苞待放的桃花,臉頰還有圓鼓鼓的嬰兒肥,因為生氣眼角眉梢都俱染上緋色。
眼眸盈淚,碎玉瑩瑩,又似星芒爍爍。
薑青檀忍不住撓了撓頭,手足無措:“……我,我又沒做什麼,你哭、哭什麼……”
她當初命人把他打成豬頭,他可沒哭!
他不說話還好,淩昭昭想到大表哥護著他,嗬斥自己,還有自家哥哥近來脾氣也莫名其妙,她就感到難過。
“你們都欺負我……”
謝知彰頗為無奈,從小到大,這位小祖宗就是這樣,謝家都是男丁,嬌嬌軟軟的姑娘一哭,每每都是他們這些當兄長的挨罵挨打。
長此以往,就養成她這副霸道刁蠻的性子。
他摁了摁額角,勉強道:“莫哭了。”
他也沒妄自應承,而是敲了敲車壁。
片刻,車簾撩起,薑映梨探頭:“謝公子?”
外頭的動靜,車裡自然是聽到了。
但這是謝家表兄妹的事,他們不好參與,便也沒有出聲。
謝知彰望了眼車簾後光風霽月的沈雋意,不好意思道:“昭昭心念長輩,鬨著要去道觀,我這脫不開身……你們可願意讓她同往?”
如果他們不肯,謝知彰是準備讓親衛送淩昭昭的。
隻是這樣一來,少不得又要吵鬨一番。
想到此,謝知彰愈發頭疼。
薑映梨回頭看沈雋意。
沈雋意捏了捏她的指尖,不置可否。
這就是以她的意願為先。
薑映梨還沒說話,淩昭昭一眼看到恩愛的兩人,她倍感刺眼,心底湧起不知名的酸澀。
換成以往,她定然是要跳腳的,此刻,她難得的識時務。
“……我就同路,以後,我、我不罵你就是了。”
這話她是對薑映梨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