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薑映梨是獨自去的謝家,謝家準備了一輛低調又舒適的馬車,那管事全程有問必答。
到了謝家後,謝廣庸迎上來,態度和藹可親至極,就是謝夫人都一改往日的傲慢,笑容滿麵,殷切備至。
“薑大夫來了,快快坐下飲杯茶水。老夫剛巧得了一些淮陽龍井,據說是今歲新茶,回甘無窮……”
謝夫人命人端來糕點,“薑大夫配著茶點用。這是我家點心鋪子新出的桃花酥,用的是今春新開的桃花,乃是趁著朝露初霽之時摘取的,最是香甜。”
時下講究風雅,哪怕是商戶都愛隨士族附庸風雅,飲露品茗最是盛行。
謝婉韻見父母這般殷勤,覷著薑映梨寒酸的衣著,不由微微抿唇。
薑映梨倒沒被兩人的熱情嚇到,她淡淡笑了笑,“多謝美意。不過還是先看看令郎的病情再言其他!”
聞言,謝廣庸和謝夫人對視一眼,略略鬆口氣。
看來薑映梨是真的沒生氣,願意繼續治病就好。
當即謝廣庸就匆忙起身道,“對對對,這邊請。阿紹吃過藥後睡了些許,現在應當醒了……”
謝元紹前些日子疼得睡不著,這兩日吃了藥雖得了緩解,卻依舊輾轉反側,也就今早開始疼痛開始消退,故而排出結石後,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貼身小廝得了消息,連忙將他喚醒,言說薑大夫前來複診,給他簡單梳洗,就扶著他靠坐在床頭。
薑映梨進屋見得他這副模樣,不由揚眉,“謝公子氣色瞧著好了些許,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謝元紹垂首輕輕咳嗽,靦腆道,“都是托薑大夫的福……”
不用他多言,貼身小廝就將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尿血情況今早起顏色稍減,還有後腰疼痛等等……
薑映梨很有耐心的聽完,又重新起身在謝元紹的腰後側腎臟的部位敲打詢問反應。
做這些時候,她靠得極近,謝元紹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苦澀藥香,眼角餘光覷見她瓷白的臉頰,耳朵根不禁一紅,小聲回答。
“疼……”
“怎麼個疼法?”薑映梨表情嚴肅。
“……”
謝元紹被她認真的態度感染,霎時也不敢遐想,老老實實地將想法講出。
很快,薑映梨心中有了計量,坐回原位。
謝廣庸抓緊時間問道:“薑大夫,我兒這病情可能再進一步治愈?先前有人斷言,我兒便是能活,也不能有子嗣香火。”
“您也知道,我這家業雖比不得世家貴胄,卻也是小有薄產,祖宗長輩也是盼有香火傳承,不然我這百年後下地也無法麵對列祖列宗。”
“您看……”
他眼神閃亮,期待地望著薑映梨。
不光是他,就是謝夫人也是緊張的攥著手心。
人有時候就是貪婪的,明明先前隻是想著兒子能活下來即可,但眼看著有治愈希望,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謝元紹卻是忍不住抿住了薄唇。
薑映梨一怔。
她是了解時下對子嗣的執著。
小農經濟下,農人需要男丁增加勞動力,商戶和世家貴胄需要男丁去鼎立門楣。
她覷了眼謝元紹,淡淡道:“謝公子腎氣不足,非一朝一夕能治好的,需得溫養調理。至少一兩年內彆想著傳承問題。”
“腎臟乃是聚齊之所,若是不曾養好,就是身康體健的女子為配,生出來的孩子亦會胎中不足。”
“更有甚者,會難以保胎,持續流產。”
說得更白點,就是謝元紹那玩意兒的質量現在不行。
頓了頓,她打量著謝廣庸夫妻,提議道:“我看謝鄉紳和夫人也是老當益壯,興許還能再搏一搏三胎。”
謝廣庸聽出其中深意,尷尬一笑,“老夫明白了。”
他要是還能生,後院妾室也不會無所出啊!
薑映梨動作麻利地給謝元紹又開了藥,“既然結石排出,血尿顏色轉淡,後麵就會好轉。你這不但是腎臟問題,還有些泌尿感染,我再給你開些利尿消炎的藥,再吃些時日。”
“至於腎臟的調理……我開些保健藥,減輕你心肺負擔和調節鈣磷平衡,這樣有助於養護。”
“再請醫者通過針灸推拿等物理治療促進血液循環,避免寒氣侵擾……”說到這,她就推出胡掌櫃,“這一塊胡掌櫃最是熟練,你們可以定期請他前來。”
這也算是給胡掌櫃開拓客戶。
謝廣庸一一記下,又見薑映梨從背簍裡拿出幾瓶藥,他簡單看了看,見裡麵的藥丸五顏六色,甚是奇怪。
但這回不管是他,還是謝夫人都再無懷疑,紛紛頷首,表示一定會好好盯著兒子用藥。
事情到此也告一段落,薑映梨起身欲要告辭,這回就是謝夫人都強行留她用膳。
“時近午膳,怎好叫賢侄女空腹回府,豈是我等疏忽。再說上回存著誤會,這回又得賢侄女救助我兒,我自當感激一二的。”
“對了,還有胡掌櫃,此次也多虧了他,我這就命人請他前來,咱們幾個好生吃頓午膳,就當一笑泯恩仇,如何?”
因著薑映梨是姑娘,謝廣庸很是斟酌了一番言辭。
這也是沒將薑映梨當成普通的姑娘婦人對待,而是用對待男子的平等姿態。
先前他對薑映梨忌憚是因著沈雋意,而今卻是真真切切因為她的高明醫術起了尊敬,想要拉攏一二。
雖說士農工商,醫者隻能算是工裡的上九流,但醫術高超者卻又是截然不同的。
感受到謝廣庸的誠懇態度,薑映梨想了想,這回倒是沒拒絕。
謝廣庸鬆了口氣,他還得準備給薑映梨謝禮,以此來維持關係,當下朝著謝夫人使了個眼色。
謝夫人笑容滿臉地邀請薑映梨先去梳洗一番,畢竟薑映梨雖說穿得齊整,但到底沾了些臟汙,飯前洗漱也是正常。
隻是看著跪在身前的謝婉韻,薑映梨終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