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衡神色冷淡,“竟然是你啊。”
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更何況他也沒過多遮掩,自然就很輕易地感覺到。
淩崖遲微微蹙,不知道他這突然到底是何意,隻是礙於現場還有其他人,他也沒出聲質問,而是擰眉瞪他。
薑映梨剛才已是想明白了曾經薑青柚那些不對勁的地方,譬如在給淩降曜看診完畢,她匆忙趕走自己的時候。
恐怕就是怕自己撞上黎侯爺吧!
此時聽到黎衡的話語,挑了挑眉:“您這話何意?能說得更直白些?”
黎衡見她還沒自知之明,心中倍感惋惜。
說真的,他並不想去苛責個貌美姑娘,哪怕她的確心腸歹毒。
“當然是因為……”
“侯爺!”薑青柚連連出聲打斷了他,眼帶哀求。
她現在已是心驚肉跳。
生怕黎衡講出些什麼,激怒了薑映梨。
如今她就盼著趕緊分開兩人。
黎衡接收到她的懇求他遮掩的意思,不由心軟,忍不住感慨道,“哎呀,你這姑娘就是心善。何必這般……”
“侯爺謬讚,這,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情。”薑青柚小聲道,又建議道,“侯爺,我有些事情與您講,可否……”
黎衡點了點頭,也不再理會薑映梨,而是看向淩崖遲,“小弟,你且先回去。我去去就來!”
淩崖遲遲疑著頷首,隻是也倍覺好奇,“這姑娘是?”
“哦?我忘記跟你介紹了,這是薑青柚。雖出身鄉野,卻是俠義心腸,單純又善良。先前我替老師上山采藥,被毒蛇咬了,遭了危險,就是她救下了我一條性命。”
“不然哪,你可能都看不到我了。你也知曉,我跟前也沒個姑娘,這次回去跟夫人商量了一回,還想認她當個義女來著。”
說著,他還扭頭對臉色慘白的薑青柚道,“來,這是我弟弟,平陽公府的淩三爺。你跟著昭昭一般,喚他聲三叔就可!”
薑青柚一愣,沒想到他竟還存了這樣的心思,忙磕磕巴巴喊道:“三,三叔……”
淩崖遲上下打量著她,眸光在她額角的冷汗上掠過,也沒應聲,而是反問道:“薑姑娘不舒服?”
“還,還好……”薑青柚隻覺旁邊射來的目光如芒在背,她恨不得立刻就跑開。
薑映梨嗤笑一聲,“她啊,是心虛了。”
“你瞎說什麼?”薑青柚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當即跳腳道:“你彆胡說八道。”
淩崖遲倒是饒富興味,“哦?阿梨為何這般說?”
“你為何不問問她?”薑映梨抬了抬下巴,譏諷道。
薑青柚當然不會說,不如說,她本以為是能將這秘密隱瞞一輩子的。
現在驟然被揭破,她心急如焚,卻偏生現在薑映梨難纏得緊,現在逮住了她的把柄,定是不會鬆手。
所以,她得想個借口,趕緊將謊話原回去。
她咬了咬唇角,咬出一個恰到好處的血口,又略略抬起眼眸,眼眶發紅濕潤:“阿梨,有什麼事情,我們私下談就是。何必惹得侯爺他們不高興!”
“你是我妹妹,想要什麼,我總是願意給你的。”
她這話說得頗為委曲求全,仿似往日裡就沒少遭受委屈。
聞言,黎衡護短的心就瞬間炸了,他當即走上一步,麵對著薑映梨的囂張,他惱道:“你是阿雋的媳婦,道義上阿雋是我的師弟,我身為對待家屬,自是忍讓一二。”
“論情義上,阿雋是我的子侄,我身為長輩,亦是願意照顧一二。”
“但你也莫要太過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人太甚!女子這般,就算是再美麗的容顏,內心也是醜陋不堪的!”
薑映梨揚了揚眉,望了眼躲在黎衡身後楚楚可憐的薑青柚,驚訝地指了指自己:“我欺負她?”
“黎侯爺,你眼睛有毛病的話,可以找個大夫好好瞧一瞧!”
“阿梨,你怎麼能這樣跟黎侯爺說話?”薑青柚喝止她,又急急忙忙地轉向黎衡,“侯爺,您彆生氣。阿梨,她性子素來直率,說話也有些口無遮攔,您大人有大量,彆跟她一般計較。”
“若是您心中有氣,罰我就是!”
薑映梨:“……茶味彆太重啊,薑青柚。”
淩崖遲是不懂什麼是“茶味”,但並不妨礙他瞧出薑青柚看似遮掩,實則上眼藥的小心機。
“小哥,你這話就太過了!阿梨,我是接觸過的,是個再良善不過的姑娘。”
哪怕是有點小貪財和說話直白,但有本事的人有些不合群的怪癖,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說人心腸歹毒,就太過了!
淩崖遲淡淡道:“小哥,你這話可莫要讓柳城的百姓們聽到,特彆是那些流民,不然恐怕就不好過了。”
“為何?”黎衡不解。
淩崖遲覷他一眼。
當然是因為薑映梨救過他們。
腸遊傳染性極強,往日裡碰上這種疾病,少不得感染死一大批人。
但薑映梨卻神奇的製止了,她不但施粥送藥,提供義診,麵對腸遊,她甚至還身先士卒,捐藥捐物資,日夜不綴地照料重症病人。
可以說,如今薑映梨在流民間的威望絲毫不低於縣令朱符遊。
黎衡也就是仗著現在沒人,不然少不得挨臭雞蛋。
薑青柚不想讓他們再多交流,連忙想用借口支開黎衡。
“侯爺,我們去……”
哪料,薑映梨驀地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望著她,“何必那麼著急呢?我與黎侯爺從不曾接觸過,倒是也想知道知道,黎侯爺為何如此忘恩負義,對著救命恩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薑青柚臉色慘白如紙。
黎衡皺眉,“你渾說什麼?我的救命恩人是阿柚……”
“你這麼跟他說的?”薑映梨沒理會他,而是看著薑青柚,“真羨慕你的臉皮,連刀子都刮不破。我若是有這般臉皮,高低得去邊境禦敵,指不定還能以此為盾,建立軍功。”
“噗嗤!”
突兀的笑聲,引得幾人側目。
淩崖遲抬手捂住嘴,一臉無辜,“沒事,我就是想到了一樁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