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兵嘿嘿輕笑出聲,熱鬨來了。隻見他迅速脫掉鞋,動作敏捷的上了炕,接著熟練地盤起雙腿,穩穩當當的坐定。
隨後,他從兜裡掏出香煙,悠然地點燃一根,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如果此刻能再來一杯熱茶,抓上一把瓜子,那就真是太過癮、太舒坦啦!
一旁的周安東瞥了顧兵一眼,顧八兩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什麼屎。瞧瞧這天兒,熱得跟下火似的,不在車裡好好吹空調,卻突然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不用說,準是知道周孝德和趙桂芬要來這兒折騰鬨事,特意趕過來看熱鬨的。
“我跟你媽去哪兒還用得著向你們倆報備不成?”
那邊廂,老爺子連頭都沒抬一下,隻是低頭看著盒飯,不時的用手試探一下溫度。
“我倆都已經七十多歲的人了,黃土都埋到脖子根兒啦,這日子啊,也是過一天少一天,沒幾年好活了。
要是你們真有那份孝心呐,等哪天我跟你媽去見馬克思了,在墳頭磕個頭,多燒兩張紙就行了。
眼下啊,我跟你媽好歹還有一口氣兒在喘著呢,用不著你們倆瞎操心,把你們自個兒的小日子過好了比啥都強。主要是我害怕呀,害怕你們越關心,我跟你媽死的就越快。”
“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趙桂芬聲音猛然間拔高:“是不是哪個損犢子跟你說什麼了,挑撥你跟你大兒子的關係?”
這娘們兒說著話,眼睛卻看向趙安東,狠狠的瞪著他。
周安東感覺自己很冤枉,但這個時候他也不想把趙桂芬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老爺子抬起了頭,看向大兒媳婦,笑著說道:“有什麼事就說吧,我跟你媽收拾收拾就走。”
“還走?”周孝德忍不住了:“你們要是走了,家裡的地都靠我一個人侍弄,想累死我嗎?”
老太太看著大兒子,總感覺黑了瘦了,很是心疼,想要說什麼,可看到老頭子和大孫子的表情,最後還是把要說話的硬生生咽了下去,然後歎了口氣,接著收拾衣服。
老爺子把筷子隨手扔在了地上,本來還帶著笑的臉一下冷了下來。
“我種了半輩子地都沒累死,你侍弄那麼幾畝地就累死了?”
老爺子看著最受寵也是最不爭氣的大兒子,心裡想著,還不如小時候就那麼讓他死了好了,這麼多年,這個家被他們兩口子攪和的一直不得安寧。
“我跟你媽現在活著,你找我們說這話,如果我跟你媽死了,是不是還得把我跟你媽的骨灰刨出來給你乾活?”
看到老爺子鐵青的臉,知道老爺子真生氣了,周孝德縮了下脖子,不敢再說話。
“爸,孝德不是那個意思。”趙桂芬急忙說道:“去年你們走了之後一直沒有回來,現在回來了又要走,他就是找個借口把你們留在身邊儘孝。”
周安東眉毛挑了挑,這娘們兒智商見長啊,這可不是啥好現象。
對趙桂芬的話,老太太會相信,但老爺子絕對不會信。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們要是孝順,等我跟你媽死了,多燒幾張紙就行了。至於現在,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很突然的,趙桂芬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爸,我們也想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可你看看現在,全湯河子的人都用地入股了農場,每個月拿著幾百塊的工資,過年過節還有福利。
而我跟你大兒子,隻能靠那幾畝地活著,每年累死累活,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兒,交完公糧後,再留點自己的吃的,能還錢的也沒有多少了,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趙桂芬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叫一個聲淚俱下啊,說的話也是淒淒慘慘。
老爺子這一輩子什麼場麵沒見過,早就煉出一雙火眼金睛了,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趙桂芬在演戲。
隻是他心裡也泛起了嘀咕,這大半年沒見,自己這個大兒媳婦不但變聰明了,就連戰鬥方式都變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初東子成立農場,那麼多人都簽了合同,你們這個當大爺大媽的,不但不支持還在背後嚼舌根,壞東子的名聲,你們日子過得苦,那能怪誰?”
“當初是我的錯。”
趙桂芬突然認了錯誤,不隻是周安東和老爺子瞪大了眼睛,就連一直看熱鬨的顧兵都一臉的不可思議。
因為他可是麵對過,這夫妻兩個的,罵爹罵娘,撒潑打滾樣樣精通,可從來沒有這樣過。
周安東抬起雙手,狠狠揉了一下臉,他這大媽演了一輩子的劇本,劇情怎麼突然變了,讓他很不適應啊。
趙桂芬一抹臉上的眼淚,然後一指周安東:“周安東這小癟犢子,心裡一點都沒有他大爺和大媽。
我們日子過得這麼苦,過年過節了,農場給全村兒的人發福利,就不給他大爺發,還算是人嗎?他簡直就是畜生。”
“嗯!”
周安東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味兒才對嘛,今天趙桂芬整得這一出,嚇了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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