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奇靠著椅背,嘴裡叼著煙,煙霧繚繞之中,他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眼神開始變得飄忽來,目光沒有聚焦,很顯然他內心也在做著激勵掙紮。
實際上,關於這個問題,在回來的路上他有想過。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旦站錯隊,最終的結局必然是被清算,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站隊史國強,一旦輸了,就算自己身上是乾淨的,周安東也不可能容忍他這個敵人在眼皮底下晃悠。反之,如果他站隊周安東輸了,那麼史國強也絕對不會放過他這個叛徒,到那時,他所承受的後果可能會更為淒慘。
至於哪邊都不選,保持中立,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除了牌桌上有限的幾個人,像他們這樣小卡拉米,根本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因此,他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左走要麼右走,想站在那裡不動是可能的。
楊誌遠放低聲音,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老劉,我今年三十四,而你都已經四十了。這次咱毛呢廠風暴,在不少人的眼中或許是一場可怕的危機,但我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說到這,楊誌遠用力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煙,隨後雙眼死死盯著劉明奇:“這一次,必然會有很多人被風暴撕碎。隻要我們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你的副處一定能解決。”
劉明奇不禁深深吸了口氣:“老楊,你有沒有仔細考慮過,如果我們站錯了隊,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將會萬劫不複!”
楊誌遠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與不甘,那種無法掌控自身命運的無力感,猶如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心頭,令他感到無比沉重和壓抑。然而,此時此刻除了硬著頭皮向前衝,似乎也彆無他法。
畢竟,此次毛呢廠掀起的這場風暴來勢洶洶,彆說是他們這些小卡拉米,就算是他們處長,恐怕也難以左右自己的命運走向。
“我們有的選嗎?”楊誌遠長歎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擺在我們麵前的道路隻有兩條,向左或者向右,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劉明奇的心情很是焦躁,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開始在辦公室內不停地踱著步。就這樣來來回回走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
“你看好周安東?”
楊誌遠點了點頭,深深抽了一口手中的煙,隨後將燃燒到儘頭的煙頭狠狠摁進煙灰缸裡。接著,他抬起頭看著劉明奇,一臉嚴肅地說。
“今天的任免大會上,以周安東所展現出的手段以及過人的智慧,我不認為史國強和胡大軍會是他的對手。”
劉明奇走到辦公桌前,同樣將手中的煙頭用力地摁在煙灰缸裡,眉頭緊蹙著問道:“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重要因素,史國強和胡大軍的背後可站著印家呢!”
楊誌遠聞言,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嘲諷般地回應道:“史國強和胡大軍就是印家的兩條胳膊,如今被砍掉了,你認為印家對毛呢廠還有多大的掌控力?
再者說了,毛呢廠乃是市屬企業,並非印家的私產。就目前這種狀況而言,周安東身負重任,其首要任務便是推動毛呢廠的改革進程。
倘若印家膽敢繼續橫加乾涉,那無異於公然挑釁市政府,你想一想,市政府會什麼都不做,任由印家搞風搞雨?”
劉明奇緊緊地皺著眉頭,內心正經曆著一場激烈無比的戰爭,兩個小人正在展開殊死搏鬥。左邊的那個小人揮舞著手臂,聲嘶力竭地喊著向左,這才是出路。
右邊還有個小人不甘示弱,扯著嗓子高呼向右,右邊才是正確的道路。他們互不相讓,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老楊,你說得的確很有道理。”劉明奇歎了口氣,一臉愁容地說道:“可那畢竟是印家,哪能像你說的那麼輕鬆簡單……”
楊誌遠不禁笑了起來,拿起茶缸子喝了口涼茶:“戴為民坐了這麼多年的冷板凳,他選擇站隊周安東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咱不說他,但是田宏偉那?
田宏偉選擇站隊周安東,你有想過什麼原因嗎?要知道,田宏偉在咱廠可是老資曆啦,比胡大軍還要不老。
他這人向來處事圓滑,平日從不輕易得罪任何人,手裡還掌控著至關重要的銷售部,連他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周安東,你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劉明奇愣愣的看著楊誌遠:“你已經決定了?”
“富貴險中求啊老劉!”楊誌遠微微一笑:“不管我們向左走還是向右走,其實都是在賭,那為什麼不順應自己的本心呢?
何況,田宏偉都站隊了周安東,我有什麼理由拒絕?還有,我覺得,除了戴為民和田宏偉,肯定還有人站隊了周安東。”
“富貴險中求!”劉明奇喃喃的說了一句,然後看向楊誌遠:“你決定了?”
楊誌遠點頭,笑著說道:“在來找你之前,我還沒有決定。可是沒想到,跟你說了這麼多,沒有說服你,卻把我自己說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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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奇沒有笑:“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見周廠長?”
“等兩天,廠長剛剛交接工作,肯定會很忙。”楊誌遠想了想:“下周,差不多。”
劉明奇臉上的表情終於變得堅定起來:“下周,好,你去見周廠長,我去見顧書記。”
“啊?”楊誌遠一愣,接著笑了起來:“我以為說服不了你呢。”
既然做了決定,劉明奇徹底放下了心裡的包袱,臉上也有了輕鬆的笑容:“就像你說的,我們這樣的小人物,根本就沒得選擇。不管向左走還是向右走,其實都是在賭。
既然看不清,想不明白,那就是跟著個高的走,就算走錯了,有個高的在前麵頂著,我們個矮的壓力也小點。”
與此同時,周安東坐在大班椅上,光著腳踩著厚厚的地毯,看著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很是感慨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