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瀝,花總管撐著油紙傘,緩步走在通往解劍亭的碎石小徑上。
道旁青草漫生,野花星布,好似一幅華美的長卷,一直鋪展到天邊。細雨如絲,綿綿密密,又為這幅長卷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汽。
花總管以往來此,總揀那晴好之日,今日雨中赴約,隻覺這雨景竟比晴時更多了幾分詩意。
碎石小徑的儘頭,便是解劍亭。
這是一座樣式古樸的四角亭,因年久失修,圍欄與亭柱上的朱漆早已剝落殆儘。亭簷下,那塊刻有“解劍亭”字跡的烏木匾額,早年被一個頑皮孩子丟石頭砸歪,至今仍歪斜著掛在那裡,無人扶正。
花總管撐著油紙傘來到解劍亭前,仰頭望著匾額上那三個早已刻入心底的字跡,陷入了沉思。
無論誰都看得出來,匾額上那三個字不是用毛筆寫出來的,而是直接用劍刻上去的,所以看起來就少了一些圓潤與工整,多了一些鋒芒與意氣。
令人想不通的是,像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觀光亭,為何會用“解劍亭”來命名?這背後有何寓意?這座亭子又是誰建的?花總管問過很多人,但沒有人知道解劍亭的來曆。
“解劍亭啊解劍亭,你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花總管收回目光,踏上早已被雨水打濕的青石階,進到亭內,將油紙傘收攏,倒倚在亭柱上,然後便在石凳上坐下來,閉目養神。
亭外溪水潺潺,與雨聲應和,相得益彰。
不多時,那條碎石小徑上又出現了兩道人影。
走在前麵的是一名白衣男子,右手撐傘,左手握著一把烏鞘長劍,步履輕捷,儀表不俗;後麵是一名年輕女子,同樣是右手撐傘,左手提著一個食盒,緊緊跟在那名白衣男子身後。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解劍亭前。花總管聽到動靜,如夢初醒,急忙起身上前,躬身行禮道“不知殿主大人駕到,屬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那白衣男子走入亭內,將雨傘收攏,一把塞給花總管,道“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身份特殊,可以不用在意這些俗禮。”徑直走到石凳上坐下,將烏鞘長劍橫放在石桌上,又道“你給東門夜雨當了這麼多年大總管,是不是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花總管雙手托傘,將頭垂得很低,道“屬下不敢。”
那白衣男子冷冷一笑,道“坐下吧。”
“是。”花總管將收攏的雨傘倒倚在亭柱上,在白衣男子對麵坐下來,低眉垂目,十分恭敬。
那年輕女子將食盒內的酒菜取出,整齊擺放在石桌上,又先後將兩人麵前的酒杯斟滿,然後退至一旁侍候。
那白衣男子握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看著花總管說道“聽說你很辛苦,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些酒菜,不必拘束,隻管享用便是。“見花總管隻是道謝,並不動筷子,他冷冷一笑,又道:“怎麼,怕我下毒?我若有意殺你,還用得著下毒嗎?”
“殿主大人多慮了,屬下並無猜忌之心。”花總管急忙拿起筷子,就近夾了一片牛肉,放在嘴裡,細嚼慢咽。
那白衣男子放下酒杯,道“聽說東門夜雨到連天水寨去了?”
花總管點頭道“是的,天還沒亮就出發了。”
那白衣男子道“他去連天水寨做什麼?隻是為了查明汪犬生和馮易的死因嗎?這好像不是同天會應該管的事。”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花總管如實說道,“自連天水寨加入同天會至今,玉清歡身為同天會的會主,卻一直不肯露麵,其他會主對此很不滿,而且最近煙雨湖內有水鬼害人的傳聞鬨得沸沸揚揚,蕭溪水又屢次提議將連天水寨踢出同天會,當家的……東門夜雨不想同天會內部鬨分裂,於是就想借這個機會,去見一見玉清歡,看看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又為什麼一直不肯露麵。”
那白衣男子道:“隻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