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感我必須有。
再戰三千米!
中學門衛嚴格,咋也不至於讓狼狗進來吧。
賽前準備放鬆什麼都很正常,臨近項目,狗是沒來,我姨媽來了。
呼啦一下子!
我還以為自己被嚇尿了。
得虧我當時正在教室裡換跑步鞋,班裡就我和班主任兩個人,一站起來,我就定那了。
班主任是個女老師,發現了我異常,還以為我是緊張,走過來要安慰我,看到了我的坐墊,她臉色就變了,“沈梁,你今天生理期啊。”
我傻呆呆的看她,“不知道啊。”
老師這才明白我是頭一回,慌忙找衣服幫我圍住,又去給我買了衛生用品,陪我去廁所告訴我怎麼用,然後讓我回家換褲子,比賽自然就讓我放棄。
我當下還不願意呢。
體育生哪能輕易退縮。
咱流血流汗不流淚。
我得為班級做貢獻呀!
“沈梁啊,老師讓你參加運動會是看你平常不怎麼參加班集體活動,想讓你參與進來,多和同學們互動,但生理期是女孩子的大事兒,不能犯傻。”
鎮子小,我的班主任和秀麗姐叔叔那邊沾了點親戚,也姓王,平常對我很照顧。
“對於你的精神,老師表揚,行為上,老師不讚成,抻到了會落病根的,趕緊回家,我給你許姨去電話,讓她照顧好你,回家喝點熱水,彆著涼,啊。”
我不疼不癢的就被老師打發回山上了,運動會雖說沒參加成,心情還很激動,感覺自己朝著長大邁出了很卓越的一步,趕巧那天成琛給我來了信,我就坐到炕桌邊,小腹上放著許姨給我裝好的熱水袋,豪情萬丈的給他寫下,成琛,展信悅,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來大姨媽了!!!
三個感歎號!
後麵繼續‘可惜我的三千米跑不成了,王老師誇獎我精神可嘉,但我心裡還是有些遺憾,下一次的運動會,不管我來不來大姨媽,我都一定要為班級增光,你等著我勝利的好消息吧!’
落款寒境冰。
時間2008年、9月30日。
信件郵寄出去,半個月後我收到他回信,隻有兩個字,‘胡鬨!’
其實不用等收到回信,我寫信的當晚就沒忍住發短訊告訴他了,成琛立馬就回了電話,他當時在準備出國事宜,成天擎退休養身體後,集團到了他手裡,報道上對他都是褒獎,礦產生意已經脫手轉型,房地產被他做的風生水起。
但成天擎對外仍很遺憾的表示成琛的學業沒有達到家族對繼承人認可的高度,成琛還需要出國深造,如此才能做集團真正的掌舵人。
按他的說法,成琛應該在我拜師那年就出國,可成琛磨蹭了兩年才著手準備。
給我來電話時成琛還說,“你會等我嗎?”
我莫名其妙,跟我等不等有啥關係呢。
在鎮遠山,他每年能來看我一兩次,來也就是坐一會兒,說是路過看看沈叔。
問問我學習,問問我道法學的怎麼樣,然後就回了。
很中規中矩。
我聽到他要出國的消息也沒詫異,就跟他說,“成琛,我一直在等你啊。”
他去國外和在京中,對我來講沒啥區彆。
都是不常見麵。
成琛很開心,在電話裡說,“三年,三年後我就會回來,到那天,你可以來機場接我嗎?”
“好呀。”
我算了算日子,那時候我就十八歲了,出門應該沒啥限製,“成琛,我去接你。”
“就這麼定了。”
成琛沉著腔,“你要是不來,我可催你還錢。”
我笑了,“咱倆處的多好呀!”
話是這麼說,但我覺得,我們倆好像比較適合打電話,電話聊天比較好,也很親近。
見麵的話,略有生疏。
他哪次來鎮遠山,都沒什麼表情,跟老師檢查我作業似的,我不太習慣。
回頭想想,可能是爸爸那晚和他聊天談話的結果。
成琛跟我相處也得告誡自己要注意分寸,唯恐被我爸爸挑出毛病。
可在我心裡,無論和他打電話還是見麵,他都是我十二歲那年最大的收獲。
我很感恩認識了他,他每一年都會送我鑰匙鏈,06年是那個花瓣毛球,07年是個小豬玩偶,08年一下給我寄來了五個鑰匙鏈,都是吉祥物,他說小東西,知道我喜歡,就送著玩。
我從每個鑰匙圈上都能看到了字母xuxu,但是沒看到品牌的lo。
漸漸長大,我也能從鑰匙鏈的材質和細節上感受到精致,平常不會用,收到就妥善的裝好。
在我的小本本上寫下,成琛哪年哪月,送了我什麼,大概多少錢。
不是生份,我覺得這是本份。
“我去國外後還是會和你通信,你填單子不方便,就把信寄到子恒那裡,他會轉寄給我,沈梁小朋友,一定要給我寫信,我的生活很枯燥,需要你的信。”
我嗯了聲,“你放心吧,我會像寫日記一樣,把我事兒都分享給你。”
成琛笑的低低音,就在我沉浸在這份融洽裡時,他聲線倏地一冷,“不過梁栩栩,你長點腦子,女孩子生理期不能胡鬨,要是敢去參加運動會,我斷言你會猝死。”
“啊?”
我被他嚇到了,“猝死?”
沒聽說過啊。
來大姨媽參加運動會能猝死?
“我會讓你死。”
“……”
好了。
晚安吧。
那晚的聊天無疾而終。
我不知是不是被成琛嚇到,後知後覺的開始小肚子疼,並且在當晚看到一個老頭朝院裡探頭探腦,我納悶他要乾啥,就走到院門口問他有啥事。
他說沈叔家把他房子擋住了,他來看看誰擋的他家,說完就走了。
我杵在原地,不自覺的一個激靈!
沈叔在半山腰,周圍哪有人家?
好在那老頭不是奔嚇我來的,言語了聲就走了。
第二天許姨出去一看,後院牆外山林裡多了處墳,正好衝我家院牆,根據墓碑上的逝者姓名,我從鎮裡打聽到了逝者家屬,沈叔幫忙將墓碑重新定了個相位,稍微轉了轉,正好避開了後院,事情才算拉倒。
最詭異的那兩天我放學回家,看到了馮大姨騎著自行車在前麵路口等紅綠燈,她後座上還載著個老太太,那老太太戴著帽子,穿著鬥篷長袍,我定睛一看,那不是裝老衣嗎?
奇怪的是我絲毫沒覺得那老太太哪裡氣息不對,好像她就是一個正常人。
忍不住我就喊了馮大姨一聲,跑上前問她乾啥去。
馮大姨歎了口氣說去參加葬禮了,“我一個鄰居大娘走了,她活著時我們處的可好了,我去送她最後一程,唉,心裡難受啊。”
我哦了聲,又看向她後坐的老太太,那老太太麵無表情的,被我當麵瞅也無所謂,手還攬著馮大姨的腰,“馮大姨啊,你那鄰居大娘,她是不是方臉,下巴還有顆痣啊。”
“對啊,我們都說那是福痣啊。”
馮大姨看著我,“哎,你咋知道?你也認識?”
額。
這不就坐你後麵呢麼。
我剛要說話,呼啦又下一子,心裡有了數,“馮大姨,您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可不,感冒了。”
馮大姨應道,“早上現去診所掛的吊瓶,掛完強點了我才趕著去參加的葬禮,哎,要是彆人我就不去了,這大娘處了幾十年,我不送心裡難受。”
我湊到馮姨耳邊悄悄聲,“姨,你彆害怕,那大娘可能跟你處的太好了,所以跟著你回來了,但是她還處在個很混沌的狀態,也不是想害你,就是你氣弱,她稀裡糊塗的跟著你回的,一會兒你到家了,先把自行車停在門口,自己下車去院裡,關門時身體朝著門外,吐三口唾沫,然後罵她滾,使勁兒罵,家裡要是有用過的洗菜臟水,就朝外潑潑,等她走了你在把自行車推進院。”
馮姨嚇到了,眼尾瞄著後座,“她……”
我點了下頭,“姨,你快回家吧,我在後麵跟著,沒事。”
馮姨對我自然深信不疑,騎著車就要走,就是腿軟,蹬的七扭八斜,好幾次都要摔了,身體還坐的很僵,脖子一動不敢動,到了家門口,她車朝著外牆一靠,顧不上支起來就朝院裡跑,不過她這歲數的有一點好,罵人的話不會臉小兒,關門前就罵起來,“呸呸呸!!我對你不薄吧!你跟著我乾啥!欺負我生病啦!!滾!不然我用菜刀砍你!用鞭子抽你!快滾!!呸!!滾啊!”
我就跟在胡同口,探頭看著馮姨罵,她一邊罵一邊瞄著我,待我點頭就回屋端了一盆臟水,對著空氣一揚,“好好上路吧你!!”
遠遠地,我看到那老太太窩縮在自行車後座上,隨著一盆水,徹底的消失了。
對著馮大姨比劃了個ok手勢,我扭頭也回山上了。
借此我懂了三件事。
第一,陰人就是陰人,我不能拋頭露麵,徒增事端。
第二,大姨媽名不虛傳,真不舒服,幸虧我沒衝動帶血去跑三千米。
第三,生理期更容易看到鬼,交流還很順暢,可能在他們眼裡,我也是鬼。
從那以後我就消停了,在學校就是個老實學生,回到家才換了個人。
我的同學隻知道我是鎮遠山鼎鼎有名的沈大師徒弟,是個小先生。
有些職業,小地方的人反倒更好理解,也沒人多問我。
同學不清楚我會武術,很多人還以為我是會出馬的弟子,將我和半仙兒搞混淆。
當然,對這些我也沒必要解釋。
從外表上看,我瘦瘦高高,大姨媽讓我的身高停在了一米七三,長直發。
大多時是披散著,手腕上會戴著皮繩,有需要時再將長發束起來。
為啥披著頭呢,原因很簡單,擋臉。
想到這,鐘思彤也在電話裡很心有靈犀的問我,“栩栩,沒人追你嗎?你打小就長得好看,現在也是校花吧!”
我淺笑,“彤彤,我到家了,不能跟你聊了。”
鐘思彤哦了聲,“栩栩,過兩個月要中考了,你加油,咱倆以後在大學見麵!”
“好。”
放下手機,我微微呼出口氣,進屋放下書包,對著鏡子束起頭。
裸露出來的五官很無害。
我遺憾的長了張很女人的臉。
麵無表情時很清冷,笑起來就很嫵媚。
跟我崇尚的狂拽酷帥一點不沾邊。
純良說我是大女主的外貌,前期主要靠臉吃飯,清純動人,強大後會淩厲颯爽,妖冶無比。
我一拳過去,“姑姑我不需要靠臉吃飯,前期也淩厲颯爽。”
純良揉著肩頭看我,“姑,你換個音兒,你這樣我看不出你哪颯,好像晃著我胳膊要去買東西,說吧,想要啥,侄子全給你買。”
“滾!!”
我踹出一腳。
倒黴催的!
純良被我踢出去還沒皮沒臉的笑,“對嘛,這聲才能稍微震懾點人,踏道之人,你得氣拔山兮力蓋世!!”
我被他戳了命門,好久都不開心,聲音我越長大越不喜歡,小時候很清脆透亮,我一度認為我長大了的聲調也會如清泉一般,甘霖沁心,空穀幽靈,可這音腔不爭氣,無端起了膩!
膩歪的膩!
明明我不是個溫柔的人,卻有一副極其溫柔的嗓兒。
軟軟的,跟人講話若是不注意表情管理,就會被誤會是在撒嬌。
所以我時常板著要賬臉,一本正經。
誤會事小。
主要沒先生氣勢。
對著鏡子整理好頭發,沈純良也到家了,老小子斜靠著門框看我,“姑啊,你說誰能看出來你是武俠高手,你這長相也太欺騙大眾了,撩啊撩,撩到哪座橋……”
我白他一眼,每天都這出兒,沒新鮮的。
來鎮遠山已經小四年了,我十六歲,成了一名準備中考的初三學生,而我的純良大侄子呢。
非常驚喜的和成為同班同學了!!
還是同桌。
為啥捏。
當然是純良小可愛留級了。
小老哥在我六年級那年突然情竇初開!
開竅了嘿!
編劇的人成了演劇的人。
惡心扒拉的跟我說他要做男一號了。
對方是他當時的女同桌,事實上這女孩兒從初一入學就坐他旁邊了。
純良來電晚純粹是因為有一次考了倒數被班裡一位男同學奚落,大侄子長期做我陪練還偶爾陪我晨練也會了那麼幾下子,就跟人男同學動手了!
可惜純良忘了,他做的是陪練,乾的是挨揍的活兒,揍人經驗還很不足!
幾個回合下來,就被那男同學打的流鼻血了。
男同學的家長一看兒子把沈大師的孫子傷了還嚇夠嗆,拎著名貴禮品跑山上來道歉。
生怕沈叔怒了回頭對他們兒子做點啥道法!
沈叔就問純良要不要追究對方責任,純良回饋我們的表情就是發花癡了。
傻笑!
我起初還以為他是看上那男同學了!
後來才知道,他流鼻血時那女同桌給他遞了紙巾,還幫他擦了擦。
純良頭一回被女孩子如此溫柔對待,小心臟就沉默加速度了!
疼不疼無所謂,心門的小窗戶是打開了!
轉回頭純良就開始了追求,可他那女同桌一心隻想學習,我懷疑是不想拒絕的太難看,曲線救國,人家就跟純良說,考上大學就接受他,起到的效果真非常正麵,純良還就努力上了!
中考後那女同桌就順利上了高中。
純良那一百來分彆說上高中了,用許姨的話講,卷麵擦屁股都不夠用。
沈叔準備拿錢送他去縣裡念高中,沒成想純良拒絕了。
小老哥有點骨氣,就要自己考,不想被他的夢中情人瞧不起。
我初一那年他就初三,我初二時,他還初三,這不我初三了,我倆就同班了。
該說不說純良第二回中考進步很多,三百多分!
查完許姨都詫異,有必要重新認識下他了。
純良來了自信,放話今年一定會考上高中!
是啊。
今年再考不上那女同桌都要進大學了。
夢中情人真的隻能在夢裡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