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一曲演天闊
寺廟周圍,棵棵古樹參天,枝乾無旁支側葉,擎如巨柱,偉岸挺拔,亦如龍覆鱗甲,蒼勁起騰勢,雄姿亦勃發。根須若鱷脊蛟背,虯結盤錯,大有翻山入海之象。
一條山泉小溪,汩汩流淌,淇淇漫漫,清冽自甘,中有滑石若壁,瞻瞻其影,斑光熠熠。
一座小小的古刹依山而建,錯落幾座房屋,青磚綠瓦,幾縷嫋嫋香煙。
巴豆細聽:木魚聲淺處,梵經入耳輕。
櫻木明智擦了擦額頭,回首看向蔥蘢深處,道,“幽辟之穀,怡然之氣。”
他又轉頭對約翰道,“不知教督大人,可喜這一山之色,一穀之風?”
約翰搪塞著回道,“山間的景色不錯,穀風清爽。”
當然,還有另一句話他沒說:就是這梵音聽著鬨心。
櫻木明智意會,輕浮一笑。
教督約翰作為一個男人,就是有一點不好,不喜女色。
曾經,櫻木明智讓他的忍妓們盛裝出席宴會,獻上歌舞,整得香豔滿堂,奈何這個家夥就是紋絲不動,甚至從此以後,對櫻木明智心生芥蒂,屢請屢辭,拉遠私交距離。
櫻木明智在這方麵卻心寬的很,因為他的狹隘隻是出於私利,隻要不關乎他的財富,地位和榮辱,其它還是不計較的。
另外,他學識駁雜,知道深挖百家之長的精髓,廣納博蓄,蓄而智用,智為己用。
巴豆抬頭,終於看到了一處鑲嵌在外牆上的小小木門。
要想進入此門,就連個頭最為矮小的櫻木明智都得低頭。
一槌大師親自開門,引領大家進入寺院。
進入寺院,便看到一個獨立的院落和一棟獨立的佛堂。
佛堂大門敞開,裡麵右手盤膝坐著一人,人前矮桌上橫著一把古箏,古箏前,一碗一碟一香爐。
這個人就是彈琴之人了,不過,這個人太過於年輕了,跟巴豆想象的完全不同。
本來他以為這個李延年起碼得是一個中年人吧,他記得杜甫有首詩叫《江南逢李龜年》,這個李龜年就是被稱為唐代樂聖的人物,曾經把王維的詩《相思》譜成詩歌名曲,就是那首‘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現在他看到的這個李延年卻是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眉清目秀,異常俊朗,用現代的話說,他就是一個奶油小生。
一槌大師主不讓賢,盤腿坐在了當中,引領巴豆坐在他的一側。
巴豆的旁邊,坐著櫻木明智,最後一個,是約翰。
約翰入鄉隨俗,盤腿而坐,隻是刻意跟另三位保持了一點距離。
此時四人,抬頭便可將整個寺院一覽無遺。
李延年一襲白衣,少年持重,先前卻在食用碟中乾果,等大家坐好,他才慢條斯理的吞下嘴中食物。
他笑著道,“我的曲子可曾為諸位帶來大歡喜?”
也不知道他在問誰,所以,巴豆沒有說話,旁邊的櫻木明智是不敢說話,而教督約翰卻是坐等正題。
一槌大師笑嗬嗬道,“佛陀說他曾雲遊四海,化齋乞食,見過落魄萬家,窮苦百姓,當時問他們,苦不苦?他們都說,苦,佛陀便用棒子敲他們的腦袋,說既然苦那就要放下,放下便會有大歡喜。而在坐諸位都放不下,哪裡會有大歡喜。”
李延年含笑點了點頭,撫著琴弦道,“一槌大師,先前經你一通捧殺,差點讓儒聖隕落當場,現在,又不知諸位之歡喜。”
錚地一聲,他撥動了琴弦。
這一聲弦音拉扯了那香爐裡的一縷青煙,直落地麵而去,恍惚之間,一個扭曲的大篆體漢字被他彈至地麵,靈動若生。
接著,他又撥動一弦,那個漢字便扭動如一個持械的舞者,在大家的麵前跳躍,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