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翟遠覺得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己這位大舅哥了。
真正意義上的實乾派。
要不就傾家蕩產、一鋪輸光,要不就抓住一個機會奮不顧身往上攀爬,不計後果在刀口上舔血。
翟遠隻是剛剛誕生出個竊國的想法,葉誌明已經先一步搭上線,隨時準備開始行動。
膽子大啊!
“這麼大單生意,就憑你在賭船上認識的幾個賭鬼?”
翟遠輕輕抿了下嘴唇,正色問道:“這種事比你在公海上炮轟海盜風險更大,你有幾成把握?”
“賭鬼?挑!人家是蘇聯高級軍官來的!”
葉誌明語氣自信道:“不敢講十成把握,起碼都有九成。”
翟遠聞言默默點頭,憑他對葉誌明的了解,對方這種自信過頭的話通常要打個折扣。
他說九成把握,實際或許隻有五成不到。
蘇聯軍火的確管夠。
一直將美利堅當做對手,國內自冷戰時期便開始頻繁的軍備競賽,迄今為止軍工業依舊是世界第二級數,即便全球裁軍的大環境下,仍號稱有上萬枚核彈存放在庫房,哪怕隻動用百分之一,都能讓世界人民重返石器時代。
後來也確實自上而下的步入大倒賣時代。
全力發展軍工業導致輕工業失衡,軍火庫裡堆積如山,商店貨架上卻空空如也,以至於流行著一個蘇聯笑話,說是蘇聯要給每個市民配發一架戰鬥機,這樣他們就能第一時間趕到其他城市排隊買麵包了。
理論上,餓著肚子的時候隻要給錢,核彈頭都敢拿出來。
但現在這個時間節點,跟幾個不知交情深淺的蘇聯人,參與進倒賣軍火的生意裡,並不符合翟遠一貫準備萬全再做事的作風。
翟遠把煙頭按熄,問:“據我所知,這種生意一般都是本土軍官自己來做,怎麼會同意跟你合作?”
“我錢多嘛!”葉誌明語氣囂張道:“一輛裝甲車,他們自己拿出去賣,最多換幾箱罐頭和衛生紙,還要提心吊膽怕被對方踢爆。但是我出真金白銀的美金,從他們手裡把貨買過來,專門賣給那些不在出口名單上的第三世界國家,分分鐘賺十倍利潤,蘇聯那麼多武器,每年報損幾十噸殘次品都沒問題,這些報損的殘次品,最後不還是全部從我手裡流出去?”
翟遠聽懂了其中意思,笑了下說:“即是做白手套嘍。”
隨著經濟下滑,蘇軍邊境的軍官們拿不到糧餉,用飛機大炮換罐頭豬肉的情況時有發生。
但能多賺一些自然沒人會嫌錢少,軍火賣不上高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邊境軍官隻敢偷摸將武器賣給附近的黑市,如果能直接將貨車開到第三世界戰區,哪裡還有中間商賺差價的事兒?
如今葉誌明補足了這塊短板,公海賭王現金流充足,又有自己的航線,雖然依舊是中間商,但葉誌明能給出的價碼,無疑遠勝過邊境黑市那些走私販子。
“做白手套有什麼所謂?最緊要是賺得到錢!”
葉誌明不以為然說了句,又攬著翟遠的肩膀,說道:“你有多久沒有去過自然選擇號?現在一艘賭船配備四艘護衛艦,每艘護衛艦上麵至少兩挺重機槍,200發的彈鏈我論箱計數,叼他老母,如今邊個不知我是名副其實的公海王!否則何博士會跟我合作開賭船?照他以前的秉性,起碼都要打過一場才肯講數啦!”
葉誌明在公海上的威風事跡,翟遠也略有耳聞,不過如今聽他主動講起,了解的更為清晰。
正常來講,四艘護衛艦的配備,日常維護都是一筆巨大支出,實際上公海海盜並不甚泛濫,而像葉誌明這般豪橫的跟船隨行、隨時備戰的作派,絲毫不考慮成本問題,一般人還真做不出來。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在自然選擇號當初首次出海,購買軍火保駕護航時,葉誌明已經跟蘇聯人搭上線。
迄今為止兩邊的關係逐漸密切,賭船的武器支出,完全可以看做對方跟他合作的態度。
翟遠順了下整件事的經過,輕一點頭:“這樣看來,你這單生意應該有六成把握。”
“咩六成?”葉誌明不爽道:“我都說了是九成!為什麼不是十成?因為克格勃還在做事,如果連他們都肯收我的錢,我就不是公海王啦,Lordofwar,軍火之王呀細佬!”
翟遠聞言笑著搖搖頭,大舅哥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想做軍火之王哪有那麼容易?
明麵上看,打通克格勃、軍方和洗錢渠道,的確稱得上是一條完善的產業鏈條。
但另一層麵的風險,則是CIA、MI6、摩薩德這些機構,搞不好對方也在做這種生意,隨便找個由頭就能處理掉競爭對手。
況且還有蘇聯新舊權力派係的更迭,翻臉不認人秋後算賬,從軍官到倉管再到接頭人,整條線被消失都毫不出奇。
“就算這些情況全部不考慮,一路順風順水。”
翟遠端起酒杯跟葉誌明碰了下,自顧自抿了口,說道:“除非你認識的那些蘇聯老大哥,關係好似我同你一樣,否則你做外人的生意,照舊是六成把握。”
這次葉誌明沒有繼續反駁,而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拿過吧台上的煙盒點起一支,吞雲吐霧思忖起來。
“你話……”等一支煙抽到煙蒂,葉誌明這才再度望向翟遠,問:“李嘉城當年從塑膠轉行做地產,有冇考慮過這麼多風險?”
翟遠笑道:“做地產風險再高,也不會高過你現在的生意。”
“那何博士在馬交做賭場呢?”
葉誌明又問了句,說完不等翟遠回答,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做錄像廳起家的時候,都要承擔被那些爛仔算計的風險嘛!當初做賭船的時候,還有個叫斧頭俊的話要買起我們全家。阿遠,做生意怎麼會一帆風順?如果樣樣都考慮的這般清楚,不如擔心下明天落塊天外隕石下來,全部人一起撲街啦!”
翟遠用力把頭發往後捋了捋,呼出口氣:“也不知你是在安慰自己,還是說服我。不過講到尾,始終是不舍得放手這盤生意?”
“我和蘇聯人已經簽了筆訂單,加上買通中間各個環節負責人的支出,花出去差不多七百萬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