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夜宮,懸於雲深霧繞的群峰之巔,白玉為階,墨瓦覆頂,在流動的雲氣中時隱時現,宛如仙人遺落在凡間的居所。
曆經生死艱險的一行人,終於隨著白如影與白如夢姐妹,踏入了這片與世隔絕的秘境。
在最為核心的“靈月殿”內,氣氛卻與外界的寧靜祥和略有不同。
白如影立於殿首,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宮裝,身姿窈窕,容顏清麗絕倫,若非那雙美眸中沉澱著歲月與風霜留下的堅韌與淡淡的哀愁,看上去竟如同二十許人。
她目光柔和地掃過殿中這些年輕的麵龐——風流倜儻的陶水仙、靈動的吳思影、俊美的柳天鳳、彬彬有禮的高天飛、冷峻的左翼峰,最後,那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愧疚,定格在吳俊泉與吳思影身上。
縱然在如此多的青年才俊麵前,們姐弟二人尤為出眾。尤其是吳俊泉,無論何時他都是最顯眼的那個。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並非緊張,而是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在湧動:“此地並無外人,諸位皆是經曆過生死的夥伴,也是泉兒和思影最信任的朋友。有些事,無需再隱瞞。”
她頓了頓,走向吳俊泉,在他麵前停下,眼中水光瀲灩,“今日,在我靈夜宮列祖列宗之前,我白如影,需正告宮中上下——”
她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莊嚴的宣告意味,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吳俊泉,吳思影!並非外人,他二人是我與吳原依的親生骨肉,是我靈夜宮名正言順的少主!從今日起,見他二人如見我,宮中上下,需儘心輔佐,不得有違!”
殿內侍立的靈夜宮弟子們聞言,臉上頓時露出震驚、恍然,繼而轉為無比恭敬的神色,齊刷刷地向吳俊泉躬身行禮:“參見少主!大小姐!”
吳俊泉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正式宣告和眾人敬畏的目光,清俊絕倫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他有些不自在地看向母親,又望向身邊帶著鼓勵笑容的吳思影和陶水仙等人,心中暖流奔湧,卻也被這沉甸甸的“家”與“責任”弄得思緒紛亂,隻能微微頷首回應。
他的反應落在白如影的眼裡,心都快化了。這一刻吳俊泉身上充滿著吳原依的影子。
年少時他也是這樣,動不動就羞澀臉紅。惹的她總是想忍不住想調戲他。
而吳思影的表現卻極為淡定,她九歲就接手吳家,幾年之內便將吳家發展成為江南首富,其魄力與手腕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高天飛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陶水仙擠眉弄眼,低聲道:“水仙你看,俊泉臉好紅,他還害羞呢!”
陶水仙微愣,他望著高天飛,發現自從自己死裡逃生之後,高天飛與他說話竟不再端著。
有時候還會經常逗弄他,其實陶水仙知道是因為自己差點死掉真的嚇壞了高天飛。
他們之間的情誼仿佛經過這場生死之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種感覺居然還不錯。
接下來的幾日,靈夜宮仿佛成了一個真正溫暖的避風港。吳俊泉在母親和小姨無微不至的關懷下,在姐姐和好友們的陪伴中,慢慢適應著這個陌生的“家”。
女弟子們得知這位姿容絕世、氣質空靈的年輕人竟是自家少主,更是小心翼翼,奉若神明。
“沒想到這天下第一的劍客吳俊泉居然就是我們的少主。我們的少主簡直太厲害了!”
她們常在開滿奇花異草的後山某處,或在清幽的偏殿飲茶又是議論,又是八卦。
畢竟她們也都是一群年華正好的少女們,自古嫦娥愛少年,哪個少女不懷春?
夕陽西下時,眾人站立在高高的觀雲台上,看雲海翻騰,霞光萬道,暫時將外界的紛爭都拋在了腦後。
白如影看著與朋友們在一起的兒子,看著他酷似其父的氣質,心中既感欣慰,那深埋的、對吳原依蝕骨的思念與擔憂也愈發濃烈——他到底在哪裡?是否還活著?無情蠱發作之後他又受到怎樣的折磨?
她不可能不焦慮,隻是她還是不能表現出來,因為現在她早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這日清晨,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帶著京城的印記,穿透薄霧,精準地落在了正在鳳凰木下凝神調息的陶水仙肩頭。陶水仙解下密信,展開一看,英挺的眉頭微微蹙起。信上隻有簡短的四個字:“陛下急召,速歸。”
他找到正在用早膳的眾人,將消息告知。
“這麼快?”高天飛隻咽了一口口中的糕點,便優雅的放下追問道“京城是出了什麼大事,這麼急著叫你回去?”
陶水仙神色凝重:“京中傳來此訊,必有要務。高兄,你與我一同回京吧!”
高天飛雖留戀此地悠閒,但也知輕重,點頭應下。
吳俊泉望向陶水仙,眼中是純粹的關切:“水仙,你的傷勢……”
“已無大礙,內力甚至更勝往昔。”陶水仙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俊泉,你既然已經尋得母親,也不用再跟著我了。你安心在此,京城事了,我有空定回來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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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俊泉點頭應允,但心中還是生出了濃濃的不舍之情。
他毫不掩飾的情緒落在陶水仙的眼裡,也讓他心頭一軟。
但人家已經找到娘親了,已不是幾個月前那個屁顛屁顛要跟著自己走的青澀少年了。
但他若知道皇帝是讓他帶吳俊泉回去,隻怕會哭笑不得。
“天飛!我會想你的!”
冷不丁的吳俊泉突然對高天飛冒出這一句,這讓對方受寵若驚。
他點頭道“我也是!”
但他知道吳俊泉身邊太多的人,太多的目光,他沒時間將多餘的目光留給高天飛。
一切看緣分吧,高天飛心裡想著!
離彆來得突然。當日,陶水仙與高天飛便辭彆眾人。
在山門處,陶水仙深深看了一眼吳俊泉,又對白如影、白如夢拱手道:“大宮主,二宮主,晚輩也算不負師父之托,現在俊泉與你們相認了,以後俊泉便有勞你們多加照看。若有任何需要,靈夜宮之事我陶水仙,義不容辭。”
陶水仙的一番話又惹的吳俊泉情緒上頭,一時又是難舍難分。
陶水仙摸摸他的腦袋,柔聲安撫,無比耐心,看著眾人一愣一愣。
不一會兒便意識到吳俊泉雖然看著高大,但其實隻不過是個15歲的少年郎。
送走二人,靈夜宮似乎安靜了些許。白如影眉宇間的輕愁並未散去,她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對身旁的白如夢輕聲道:“如夢,傳書給金鳳婆婆,讓她速帶恨兒回宮。他們姐弟……還未曾見過。我們一家人,總要團聚的。”
找到了一雙兒女,她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回丈夫,然後看著他們兄弟相見。
但她並不知道吳俊泉與白恨是見過麵的,隻是她沒有問吳俊泉,吳俊泉也沒有說。
白如夢立刻應下,親自去安排。
等待的時光,在期盼與隱隱的不安中流逝。兩天後的黃昏,夕陽如血,將鳳凰木的影子拉得老長。
一隻羽翼淩亂、帶有明顯傷痕的信鴿,跌跌撞撞地飛回,直接墜落在白如夢伸出的手臂上。帶來的並非金鳳婆婆的回信,而是一封來自外圍據點、字跡潦草、沾染著刺目暗紅血跡的急報!
白如夢飛快地閱完,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幾乎是踉蹌著衝進主殿,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驚怒與顫抖:“姐姐!出事了!金鳳婆婆他們遭遇伏擊,傷亡不明……恨兒……恨兒被黑白二老擄走了!”
“慕容歌!”白如影猛地從座位上站起,那絕美的臉龐上血色儘褪,身體劇烈一晃,吳思影和離得最近的柳天鳳同時上前扶住她。
她眼中迸發出滔天的恨意與一個母親最深的恐懼,“她三番兩次要動我恨兒!她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