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吃東西?”
聽到清風的稟報,白如夢的眼中閃過一陣寒意。
“幾日不吃也餓不死。”
她雖然這樣說,但是還是忍不住去了地牢。
地牢裡彌漫著腐朽的潮氣,石壁上凝結的水珠偶爾滴落,在死寂中敲出空洞的回響。
百曉生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手腳皆被沉重的鐵鏈鎖住。他向來是江湖上風姿絕豔的男子,此刻卻隻著一件單薄白衣,在高燒的折磨下不住發著抖。
墨發散亂鋪陳,襯得他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唇色卻是蒼白的。
“冷……”他無意識地呢喃,長睫顫動,想要蜷縮起身子,卻被鐵鏈限製,隻能發出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那聲音虛弱無力,透著一股瀕死的絕望。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牢門外。
白如夢站在陰影裡,看著那個曾經談笑風生、洞悉天下的百曉生,如今像一隻破碎的蝶,被禁錮在這方寸之地。
一想到吳原依的事,怨氣仍在心頭纏繞,這筆賬,她無法輕易揭過。可此刻,眼前這一幕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他似乎在努力保持清醒,眼皮艱難地抬起,視線渙散沒有焦點,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如夢……”他燒得糊塗,唇間溢出的竟是這個稱呼,“我好冷……”
這一聲“如夢”,像一根針,猝然刺穿了白如夢幻築起的心防。
那些刻意積壓的怨恨,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隻剩下鋪天蓋地的心疼與後悔。她為何要將他關在這裡?為何要用這種折磨來懲罰他,也懲罰自己?
哐當一聲,牢門被大力推開。
白如夢快步走到石床邊,冰涼的手指觸碰到他滾燙的額頭時,百曉生輕輕一顫,迷蒙的眼中掠過一絲驚惶,下意識地想躲,卻無力移動。
“彆怕……是我!”白如夢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不再猶豫,取出鑰匙,俯身去開他手腳上的鎖鏈。金屬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當最後一道鎖鏈鬆開時,他手腕上那圈觸目驚心的青紫淤痕讓她呼吸一滯。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滾燙而虛弱的身體打橫抱起。他比想象中還要輕,像一片羽毛,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在她懷裡的他,似乎尋到了一絲溫暖的本能,將臉埋在她頸窩,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上,帶來一陣戰栗。
“好冷……”他含糊地低語,身體仍在細微地發抖。
白如夢收緊了手臂,將他更穩地擁在懷中,大步走出這陰森的地牢。甬道的火把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織在一起。
石階儘頭,天光微亮。她低頭看著他安靜的側臉,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
她後悔了。從此刻起,她不會再讓他受一絲一毫的苦。
地牢的陰冷被遠遠拋在身後,懷中的重量讓她腳步堅定。過往的恩怨糾葛,或許仍需理清,但此刻,一切都要為懷裡的這個人讓路。
當百曉生醒來的時候,他很快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地牢。
而是在自己的住所。
他揉了揉眼睛,也發現身上的鎖鏈不見了。
屋內的陣設沒變,他總感覺屋裡有一股無形的氣場。
白如夢,坐在桌旁!似乎是守了一夜。
百曉生心中閃過一絲悸動。
“醒了!”
她照顧了他一夜,聲調中已經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嘶啞。
她緩緩的望向百曉生,眼睛很亮。
“如夢!你消氣了嗎?”
百曉生從床上坐起,才發現退熱之後身上還是酸痛的厲害。
“莫要下床!躺回去。”
白如夢淡淡的吩咐,不容拒絕的口氣。
百曉生乖乖的坐回床上。
“你不是習武之人嗎,怎麼這麼容易就受涼了?”白如夢的口氣並不像是質問,倒像是責怪。
“你故意不吃飯,讓我心疼?讓我後悔?”
白如夢更生氣了,這次是質問。
百曉生低著頭沒有說話。
白如夢卻不打算放過他,她接著道“不是,這些也都是你的算計,是你的苦肉計……”
“如果你做這些是讓我心軟,那麼恭喜你,你做到了!”
白如夢說的每一句話,百曉生隻有沉默回應。
白如夢似乎不滿意他的態度,剛剛起身又開口道“你果真是算無遺策,想必早已算出我不會拿你怎麼樣吧……”
她忽然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有些氣憤自己對百曉生猶豫不決的態度。
“我本來還想每日抽你幾鞭子的,你到聰明,你這一病我也就不好下手了……”
其實她說這麼多都是一些氣話,或者好像隻有這麼說才能夠減輕她對姐姐的愧疚。
“如夢!其實我……”
百曉生出言打斷了她。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認真。
白如夢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
百曉生道“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們就見過!”
此言一出,白如夢怔愣在原地。
顯然她對十年前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印象。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百曉生似乎也早就猜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他還是有些失落。
十年前
那是一輪皎潔得近乎霸道的月亮。
那時的他,隻是一個剛剛成年,帶著一身書卷氣和未褪稚嫩的少年。
他生得漂亮,是那種帶著易碎感的清俊,皮膚白皙,眉眼如畫,常被不熟悉的人誤認為是哪家走失的嬌貴小姐。
因修煉的家傳功法縮骨功需借月華與寒泉之氣調和,他避開了人群,尋到了後山這一處隱秘的溫泉。
泉水氤氳著淡淡的白霧,四周草木萋萋,唯有蟲鳴與月光為伴。
他褪去衣衫,將自己浸入微涼的泉水中,舒服地喟歎一聲。
水波溫柔地漾開,纏繞著他年輕而青澀的身體。
他靠在光滑的岩石上,閉著眼,感受著內力在體內緩緩流轉,全然沒有察覺到,一個“意外”正搖搖晃晃地逼近。
來的人是一個容貌絕麗的女子,比他畫中見到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美。
那時的白如夢,已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靈夜宮二宮主!隻是今夜,二宮主墜入了凡塵,還沾了滿身的酒氣。
她似乎是喝得極醉,步履踉蹌,原本清冷絕俗的臉上染著穠麗的胭脂色,眼神迷離,比平日裡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肆意的鮮活。
她扯開了些許衣領,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歪歪斜斜地闖入了這片靜謐的領地。
百曉生猛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一個絕色女子,帶著濃烈的酒香與不羈的風情,驟然出現在他赤裸沐浴的泉邊。
他嚇得魂飛魄散,“啊”地一聲驚叫,整個人猛地縮進水裡,隻露出一個頭,聲音都帶了顫:“誰?!你……你是誰?彆過來……!”
白如夢聞聲,迷蒙的醉眼聚焦在他身上。
水汽朦朧中,少年驚慌失措的臉龐,被月光鍍上一層銀邊,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頰邊,眼睛裡漾著水光,純然又誘人。
她眼睛一亮,險些被這美色所迷。又像是發現了什麼極有趣的珍寶,咯咯地笑起來,聲音因醉酒而顯得沙啞磁性:“喲……這是哪家的小公子,在此處……沐浴仙泉?”
她非但沒走,反而蹲下身,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托著腮,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他,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水麵。“生得真好看。”她嘖嘖讚歎,語氣輕佻又霸道“不如一起吧!”
百曉生羞憤欲死,臉頰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他試圖厲聲嗬斥,卻因為極度的緊張而顯得底氣不足:“放肆!你……你快離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白如夢笑得更歡了,與平日高冷的形象完全不同,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泉邊,俯視著水中的他,“怎麼個不客氣法?讓姐姐見識見識?”
百曉生又急又怒,也顧不得其他,運起內力,一掌拍向水麵,激起水花試圖逼退她。
然而,他那時的武功,在早已成名白如夢麵前,實在不值一提。
白如夢搖了搖頭。對百曉生使出來的招式全看不上。
她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隻是隨意地一拂袖,那潑濺而起的水幕便如同溫順的寵物般偃旗息鼓。
她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功夫不怎麼行,脾氣倒不小。”
話音未落,她身形如鬼魅般一閃,百曉生隻覺眼前一花,身上幾處大穴一麻,整個人便再也動彈不得,僵直地站在齊腰深的泉水裡。
冰冷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他,他隻能瞪大眼睛,看著這個醉酒的女人一步步走下泉水,走向他。
泉水浸濕了她的裙裾,她卻毫不在意。她走到他麵前,靠得極近,帶著酒香的溫熱呼吸噴灑在他敏感的耳廓和頸側,激起一陣細密的戰栗。
“彆怕,”她的聲音像帶著鉤子,手指,帶著微涼的體溫,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姐姐隻是……看看。”
那手指,順著他的臉頰,緩緩下滑,劃過他緊繃的脖頸,線條清晰的鎖骨,然後,毫無阻隔地,貼上了他赤裸的胸膛。
她似乎摸上了癮,將他全身上下全部摸了個遍。
百曉生渾身劇震,大腦一片空白。羞恥、恐懼、還有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陌生情愫,如同野火般在他體內燃燒。
他想掙紮,想呐喊,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隻能被動地承受著這肆無忌憚的“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