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大哥？”
吳俊泉輕聲詢問來人。
莫邪那雙布滿血絲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仿佛冰封的湖麵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持劍的手微微顫動，周身的魔氣也似乎減弱了些許。
“是我。”
莫邪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環顧四周，看著滿地的屍體，最後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漆黑魔劍上，神色複雜，“你不該來這兒，俊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吳俊泉急切上前，目光掃過練武場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追問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莫邪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方才那一絲清明似乎又被魔氣吞噬。
他扯出一個近乎殘忍的笑容，冷冷道：“是又如何？”
“你——”
吳俊泉如遭重擊，踉蹌後退一步，痛心疾首道，“莫大哥，你何時變得如此殘忍？這些人與你何仇何怨，你竟下此毒手？”
“殘忍？”
莫邪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被更加濃重的陰鷙所取代，“莫家莊上下百餘口人慘遭屠戮時，誰又曾憐憫過他們？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憑什麼他們可以肆意殺戮，我卻不能報仇？”
“報仇？”吳俊泉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你是說，南宮世家與莫家莊滅門有關？”
莫邪冷哼一聲，卻不正麵回答：“沒有墨家滿門的凶手！一個也彆想逃脫。”
此時左一也即刻上前。
“莫大哥，南宮世家一向與世無爭，你確定是他們乾的？”
莫邪凝視左一，眼角泛著陣陣冷意。
“左一，你的世界太單純了！既然你什麼也不知道。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莫邪話中意有所指。
在淡淡的瞟了左一一眼之後，又將目光移到了吳俊泉身上。
吳俊泉直視著他的雙眼，聲音放軟道：“莫大哥，我知你遭逢巨變，心中悲痛。就算此事與南宮世家有關，但是，他們不是每個人都該死。你不應該圖他滿門。”
他繼續道“你若繼續修煉魔功，終將萬劫不複！”
“哼？萬劫不複？”莫邪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淒涼，“我莫家行正途百年，最後落得什麼下場？滿門被屠，血流成河！如今我倒要看看，這魔功能否替我討回公道！”
吳俊泉看著他癲狂的模樣，心中又急又痛：“莫大哥，你醒醒！這不是你！你是正義之士，是我的好友。如今你卻……”
“住口！”莫邪厲聲打斷他，眼中血色翻湧，“那個天真的莫邪已經死了，和莫家莊一起化為了灰燼！現在的我，隻信手中的劍！”
“公子！不要再與他多說了，他已經變了。不是我們以前認識的莫大哥啦……”左一焦急提醒道。
莫邪目光始終定格在吳俊泉身上：“俊泉，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再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你不必勸我！”
吳俊泉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莫邪。
然而再平複了一下心情以後，吳俊泉卻隻輕輕歎息道“莫大哥！你的意思是從此要與我們江湖陌路了嗎？”
“……”莫邪悠悠道“這世上不是黑就是白，沒有中間路可走！但你我之間，不需要走到陌路一說，你也可以在我身邊！們還像從前一樣是好友，甚似兄弟。”
吳俊泉緩緩搖頭，眼中滿是痛楚：“莫大哥，若你執意如此……我們定是不能回到從前了。”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莫邪的理智。
他眼中的血色瞬間彌漫整個瞳孔，周身的魔氣暴漲，幾乎化為實質。
“好！很好！”莫邪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無儘的悲涼，“連你也要離開我！隻不過如今的我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要學會去搶！既然如此，俊泉！就彆怪我無情了！”
話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閃至吳俊泉麵前，魔劍帶起一道漆黑劍芒，直取吳俊泉咽喉。
“公子小心！”左一急忙揮劍插入，卻被莫邪隨手一震，連人帶劍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連忙爬起來，試圖再次進入戰圈。
吳俊泉急忙運轉天海劫內力，銀月劍出手，與莫邪戰在一處。兩人身影交錯，劍氣縱橫，轉眼間已過了十餘招。
令吳俊泉心驚的是，莫邪的武功進展神速，魔功加持下的劍法詭異狠辣，招招致命。
更可怕的是那股魔氣，竟能侵蝕對手內力，讓他越戰越感吃力。
“莫大哥，你想做什麼！”吳俊泉一邊勉力抵擋，一邊試圖喚醒莫邪的神智，“難道你也想殺了我？……”
“俊泉！我怎麼可能會殺你？我隻要你跟我走！”
莫邪語速急切，劍勢越發淩厲，“我最恨你說要與我陌路，我就偏要帶你走！”
就在兩人激戰正酣時，莫邪忽然虛晃一招，身形一轉，竟朝著站在一旁的左一撲去。
左一武功雖然不弱，可以對付江湖一般高手，但哪裡躲得過此時莫邪這一撲，瞬間就被他擒在手中。
“放開他！”吳俊泉麵色大變，急忙收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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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一手掐住左一的咽喉，另一手持劍抵在他心口，冷冷地看著吳俊泉：“你若不想她死，就乖乖跟我走。”
“莫大哥，你——”吳俊泉又驚又怒，“你何時變得如此卑鄙？”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莫邪眼中血色翻湧，“這是我學會的第一課。現在，選擇吧——是讓他死，還是你跟我走？”
“你為何要我跟你走？你為何要這樣？”吳俊泉痛心莫邪的變化。
左一在莫邪手中掙紮著，艱難地說道：“公子……彆管我……快走……”
接著他艱難的對莫邪道“莫大哥……你也不顧及……我們少時……的情誼了嗎？”
莫邪怒道“你們左家莊不配。”
左一聞言大驚，但是因為脖梗被莫邪掐的狠，已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吳俊泉看著這一幕，心中百轉千回。
他既不能眼睜睜看著左一送死，又不能讓莫邪繼續沉淪。最終，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收回銀月劍。
“我跟你走。”他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平靜。
“放了左一。”
莫邪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但隨即又被複雜的情緒取代：“自己乖乖走過來！”
吳俊泉一步步走向莫邪，不敢耽擱。
當他走到莫邪麵前時，深深地看了左一一眼，輕聲道：“左一！彆擔心我！”
左一淚流滿麵，拚命搖頭。
就在吳俊泉準備說什麼時，莫邪忽然出手如電，一指點在他胸前大穴上。
吳俊泉本就沒有打算抵抗，隻覺得渾身一軟，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莫邪及時伸手接住他癱軟的身體，同時鬆開了左一。
“莫大哥，我也跟你走！”左一目色堅決道。
“可我現在隻想帶走他！”
莫邪低頭看著懷中昏迷的吳俊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隨即又被冷硬取代：“左一，他是我心尖上的人！我自然不會傷他。”
左一聞言，渾身一震。
“莫大哥！你……”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左一不敢想下去。
此刻莫邪也仿佛不是那麼著急，他他的目光緩緩移向左一，忽然道“左一，你這麼喜歡俊泉，是不是對他存了不一樣的心思？”
左一身形一頓，一雙大眼驚懼的望著莫邪。
但是很快。但很快他目光歸於平靜，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就是他自己內心的聲音。
“莫大哥！我是很喜歡公子，但不是那種喜歡。我隻是喜歡看著他，喜歡他的氣息。喜歡他生活的很美好的樣子。隻要我的世界能沾染到他的影子！就很好。我從未想過染指他，占有他。因為那對他是一種褻瀆！是罪過！”
莫邪聽著他說著心中的話，莫邪臉上的魔氣也消散了一些，他的神色間有了些許動容。
但隨即，又變得執拗。
“也許我曾經也和你一樣。但是在經曆了一無所有之後，我現在不想委屈自己。”
他緩緩道“我對他，起了那種心思。”
“莫大哥！我求你！千萬不要傷害他！你那樣做會毀了他的……”左一幾乎要哭出來。
莫邪卻是嗬嗬一笑，然後他的笑容止住。
他靜靜道“我也不舍得傷害他！我也不會傷害他！我隻是想讓他陪我一段時間。哪怕隻是幾天也好！”
“左一，十日！十日後你去靈夜宮等著吧。我會送他回去！”
左一還想說什麼？但是看著莫邪的樣子，心中卻忽然生出一股悲傷來。
仿佛他再阻止的話，莫邪的心就要碎了。
所以到最後他隻說了四個字“照顧好他！”
莫邪沒有回應，但已經是最好的回應。他打橫抱起吳俊泉，最後掃視一眼滿地的屍體，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原地。
……
吳俊泉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乾淨整潔的山洞中。身下鋪著柔軟的乾草，身上蓋著一件黑色的外袍——那是莫邪的衣服。
他試圖運轉內力，卻發現丹田處空空如也。
“醒了？”莫邪的聲音從洞口傳來，他手中提著一隻處理好的野兔，目光複雜地看著吳俊泉“我暫時封了你的內力。”
吳俊泉冷哼一聲，彆過頭去不願看他。
莫邪不以為意，因為他並沒有感覺到吳俊泉徹底的抗拒。
反而隻是一種彆扭。
畢竟一個這樣強的高手，突然沒了內力，變成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任誰都不會沒有反應吧？
莫邪走到火堆旁熟練地烤製野兔。
火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那雙曾經溫潤的眼眸如今深邃如淵。
吳俊泉還記得數月之前他還並不會這些野外生存技能。
“為什麼要抓我？”許久，吳俊泉才冷冷問道。
莫邪手中的動作一頓，低聲道：“因為你送上門來了，我就想這麼做了！”
“這是什麼理由？”吳俊泉轉過頭，直視他的眼睛，“那我要是不出現，你也就不會想要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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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那我真是上趕著挺倒黴的！”
“對！碰上我你很倒黴？”
莫邪的一句話反而噎住了吳俊泉。
莫邪放下手中的野兔，走到吳俊泉麵前，蹲下身與他平視：“我要讓你看清楚這個世界的真相。”
“什麼真相？濫殺無辜的真相嗎？”吳俊泉麵色一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