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官如手足,朝官如心腹,手足和心腹哪個近?這都隔著一層皮呢。”
審卿似笑非笑,眼下對稱的兩顆痣紅得紮眼,
“還有句話說,人隔一層皮,知人知麵不知心。誰也瞧不明白旁人心裡的想法,都不說一日之隔,上個念頭是這麼想的,下個念頭沒準就那麼想了.....”
說著,審卿掃過幾人,
喝!
這陣容實在刺眼!
霍光、張賀、張安世、金日磾幾位東宮舊臣都在,除了在外不回的蘇武,東宮一支是齊了,霍光官職最高,而審卿年齡最長,是幾人中最先在東宮做官的,幾人說話該由他引著,
況且,是審卿一舉帶起了東宮風氣,一眾小毒物還沒長成時,審卿就已是大毒物了,
幾人各不語,審卿身子前傾,繼續道,
“陛下開拓寰宇,實則登極後,有幾天睡好的日子,我不說,你們心裡也都明白,看似天下穩著,實則穩嗎?皇子們還都沒長成,俱是龍種,此後的路就走得踏實嗎?”
審卿文人長相,卻帶著濃濃的匪氣,要不做官定是橫行邊境的大豪俠,三言兩語說得極露骨,聽著都是掉腦袋的話,
卻一個敢說,幾個敢聽,
張賀笑得陰森,兩頰無肉,活像個骷髏,笑起來牙齒俱是尖尖的森白鯊齒,隻一笑,就把牙齒斂了,
“我記不得玉狗兒了,我本記得東宮時的玉狗兒,什麼事都悄咪咪的,說話行事小心翼翼,連著之後的荒唐事,要一眾小太監跪著喊他大父,與他不順的,就要跪殺在日頭下,
玉狗兒是忠,無根之人本就無才無德,隻做好一個忠字就是,此事我都不論,我總是難把兩個玉狗兒想到一起去。”
周遭一肅。
前頭審卿“手足心腹”雲雲,後腳張賀一竿子捅到玉狗兒那了,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帶著幾分詭異。
張賀三角眼中大片眼白吊著,坊間傳聞,張賀弑了龍種,冤魂死後不散,就掛在張賀脖子上,成日吸他的精氣,隻等著張賀死那日,好好叫他還債,
張賀掃著眾人,
“陛下登極,一晃都快小十年了,陛下是天,你們願做雲、願做風、願做雨...我隻願做地下的泥,我不曉得天下大勢,更不懂取舍,陛下壓住,我就忍著,早晚一日,我把他們的頭摘下來。”
在場幾人,有擎天保駕之功,現為朝中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閉上眼睛想想都知道,各人都是史書中單立一傳的存在,溢美之詞不決,
但史書不知,後人更不知,這幾人為劉據做了多少臟事惡事!
金日磾正色道,
“忠,也分大忠、小忠,你們覺得玉狗兒忠,我卻不以為,端茶倒水的伺候就是忠了?那能儘忠的人不知有多少了。”
“大忠,小忠,有意思....翁叔,你且說說。”霍光笑道。
“侯爺,張賀,儘是小忠。”
審卿驚得茶水四濺,說說張賀也就算了,小金今天是瘋了?侯爺都敢說?!
還有....小金病好了不少啊,不僅敢提侯爺,還敢指責侯爺不是了。
張賀覷了金日磾一眼,懶得理他。
張安世問道:“那你就是大忠了?”
金日磾冷哼一聲,沒說什麼,態度不言而喻。
他是頂瞧不上張賀的做事之道。
不是說臟事不該做,弑殺劉據諸兄弟,是張賀最先提的,第二個同意的就是金日磾,金日磾不滿的是,張賀那混賬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