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易行難。
太子早就知道父皇厲害,真一腳踩進這泥潭漩渦中時,對高處不勝寒有了更深體會。
“東方大夫,何不讓趙將軍和路將軍換換,趙將軍掌期門軍,路將軍掌虎賁營,兵將相性相合。”
東方朔半是感歎半是敬佩道,
“您要知陰陽調和,
陰係於陽,陽係於陰,趙將軍為陰,虎賁營為陽,期門軍為陰,路將軍為陽,
陰不孤生,陽不獨長。
治大國如烹小鮮,陛下已儘得真味....”
東方朔沒言儘,
陛下登基至今,曆天光、天授兩個年號,多少次暗流湧動,稍微差些的皇帝,恐怕咋就傾覆了,
衛太後取的年號是好,天授天授,以天人感應,照拂著國祚。
“殿下,與趙、路二位將軍圖事,說了就行,要不卑不亢,不必施恩,更不用施壓,此二將為虎豹,您壓不住,反落了下乘。”
見太子聽進去了,東方朔笑了笑,
招呼方才稟退的侍人漸入。
凜凜西北風卷得天黑黢黢的,入冬時日漸短、夜漸長,可也才剛過了未時,寒風卷著旋在丹墀上打轉,裹著麵無表情的侍人入宮,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侍人們又回到了各自應在之位,或掌燈、或挑帳、或侍候、或燒爐....
太子進曾向父皇諫言,官奴如馬騾,父皇工匠奴籍,能否也廢去一些官奴的奴籍,
宮內在籍官奴少說有兩萬,這些官奴全都要少府出資豢養,
劉據少有的神情嚴肅,反問了太子一句,
“官奴廢了奴籍後,他們做什麼去?”
太子回道:“兒臣還沒想過。”
劉據:“既沒安排得萬事俱備,就不要說出來。”
前時太子不懂此中意,
看著一眾侍人,太子現在稍微明白了。
“殿下,傳趙將軍和路將軍進宮吧,最好是一起傳。”
“好。”
太子回過神,招來李陵,李陵稟命傳人,趙、路二將來得比衛伉慢了些,但也相差無幾,
宮門推開,
在丹墀上盤旋許久的龍卷風終是尋到了一空,粘在二將身上,順著門縫鑽入,搖得雁足立燈上的色綠火苗忽閃忽滅,掌燈侍人手捧燈罩罩在了火苗上,火苗一閃一閃又凝住了,
“末將參見殿下!”
“趙將軍、路將軍,”太子進直入正題,“京中需鎮,還望二位將軍勒好兵馬,拱衛皇宮。”
邊說著,太子進邊打量著二將,就連深長宮內的劉進都沒見過此二人幾麵,趙將軍還能因霍去病的關係偶爾得見,路博德則屈指可數,隻聽其名不見其人。
衛伉與李陵一般,身形瘦長,豹背猿臂,一套皮囊就是為弓馬而生。
趙破奴、路博德則不同,每一塊肌肉虯實,如小山般鼓起,撐得朝服都要炸開,撲麵而來的壓迫感,
太子進在心中喃喃道,
“此等虎豹,非要如父皇般真龍才壓得住。”
二將齊聲應道,
“是!殿下!”
趙破奴嗓音壯雄,震得宮內頂部藻井內繪著的蓮花都似活了,跟著顫動搖曳,
“趙將軍應得有力,定不會辜負陛下、殿下之意,殿下可以放心了。”
東方朔在旁含笑。
趙破奴覷了東方朔一眼,趙破奴最看不上這些讀書人,特彆是整天嬉皮笑臉的東方朔,沒好氣道,
“早些日子陛下就找過俺,俺也不是蠢牛,虎賁營跟著換防了三四次,最後又回到了原駐地,俺明白是何意....陛下對俺有知遇之恩,就算沒將軍的乾係,俺也對陛下效死力,俺是個粗人,不把忠孝掛在嘴邊講,和你們讀書人不一樣!”
被趙破奴殿前頂了一通,東方朔不怒反笑,他犯不著和趙破奴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