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垚其實不反感知青,而是反感知青回去之後搞什麼狗屁傷痕文學。
什麼農村的日子讓你傷痕累累雲雲,那每天生活在農村的數億人豈不是整日遍體鱗傷?
農村人可能沒多少見識,但很大程度上應該無法讓這些有見識的知青受傷,他們隻是在麵對不公的時候沒有展現出應該有的勇氣或者應有的才智。
而是不該慫的時候慫了,擺脫了之後又可以站在道德和見識的高地上對著自己的過往指手畫腳。
同樣的,如果繼續生活在城市,他們似乎也不見得就比在農村過的更好,要不然,你大老遠的去做什麼知青呢?
但往往,農村很難誕生什麼意見領袖,也沒有什麼因緣際會的際遇會寫一些什麼受到知青欺騙感情的小說小報之類的。
道理這個東西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說的那個最慘,彆人還以為你沒有過什麼苦難。
李劍垚找牛倌借了一套最破舊的棉襖,和一個被刮破了皮的狗皮帽子,再穿上自己最老舊的一雙棉鞋,還貼心的在灶坑蹭了一點鍋底灰,坐上了去公社的牛車。
十大爺也是深刻理解李劍垚的小心思,穿上了自己最老舊、洗的發白、有些抽絲了的依稀能看出來是軍綠色的棉襖,大紅的襪子包著褲腿兒,襪子上的補丁確是真的,裡三層外三層的。
農村人哪有什麼正經的交通工具,去哪隻要不太遠就會用自己的鐵腳板走,上山下地也是如此,家裡差不多的倒是都有自行車,可那玩意遠一點還行,村裡溜達幾分鐘就到的地方也犯不上騎一趟,沒準一會兒直接上山去劃拉一捆柴火回家呢,自行車是騎還是不騎是個哲學問題。
“咱這麼樣去就能劃拉幾個踏實的知青?”
“知青嘛,城裡孩子,哪個不喜歡去一些富裕點的地方插隊,你這大隊長都穿成這樣了,村子裡能有啥前途?
有門路有心眼的還不直接要求換地方啥的?
那剩下的是不是都算是隨遇而安,差不多就行,或者真能吃苦的?”
“你這麼說也有點道理,你這心眼子都用到這個上了?
給村裡琢磨琢磨有啥掙錢的活啊,眼瞅著財路斷了啊!”
“慌啥,總得先挺一挺,村裡老少也不都是鐵板一塊,正好借這個由子看看誰是白眼狼啊,你看瞅著咱家縣裡沒人了,有沒有跳出來比比劃劃的,找個小本本給他記上,又掙錢的買賣咱也不帶著他就是了。”
“你小子小時候也沒這些心眼子,念書都念成這樣了?”
李厚河點了根遼河,斜著眼睛瞟了李劍垚一眼。
“十大爺,你這抽著我的煙,然後埋汰起我來一點都不含糊啊?”
“當侄兒的給大爺口煙抽你還得念叨幾遍是不?彆說,這煙卷就是比旱煙味兒好,就是勁兒小了點。”
“等我回家找我三爺聊聊去,就說咱家有人欺負小輩,我三爺那拐杖能掄起來不?”
“咳咳~你可拉倒吧,你三爺都多大歲數了,你小子這麼愛記仇呢!”
倆人嘀嘀咕咕,牛車速度也不快,接來的棉襖還有點漏風,倒是給李劍垚凍的夠嗆,好歹晃悠到了公社。
大院裡,宋展明已經等了好一陣子了,一看這爺倆這造型就翻了個白眼,用屁股想都明白這是怕整幾個事兒媽回去,但也很配合的沒有拆穿。
轉過身去招呼一個屋子裡的一大票男男女女們,
“葫蘆大隊的接人來了,要去葫蘆大隊的知青們,帶著自己的行李趕緊跟人家走!
有想換個地方插隊的來這邊打申請,我回頭報到知青辦去走個手續就行了!”
六男七女抱著行李出來看了一眼,一個破牛車,一個歲數大的小老頭外加一個個子高大但穿的賊破爛臉都不知道洗的年輕人。
頓時有兩個女的和兩個男的跑到宋展明那邊要求去換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