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陸從小就知道,他不討爺爺奶奶的喜歡。
那兩個人看他的眼神是特彆複雜的那種,裡麵的情緒複雜到直到現在他都沒辦法去完全的理解。
他偷偷聽府裡的下人談論過,他爹娘是因他而死。
如果不是他恰好出生在月圓之夜,那麼月神教就不會盯上他們一家,他爹娘也不會因為這個原因,成為月神教的刀下亡魂,這樣一來,爺爺奶奶也就不會承受喪子之痛,分居兩處。
楊府,絕對不會是如今這般模樣。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他被月神教擄走當做祭品那年才隻有一歲,可他卻能夠記起那一天所有的畫麵。
血紅的月亮,癲狂的人群,站在高台上神神叨叨跳著舞的老頭,還有就是那個舉著被放置在爹娘血液澆築而成的血晶棺材裡的他的神秘麵具男。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已經七歲的楊陸,記憶早就模糊起來了,他隻知道,自己被錦衣衛的穆千戶救了下來,再然後,就是他爹娘死了,那個麵具男親手下的刀。
那個人,就是弑殺他父母的仇敵。
血海深仇。
爺爺說了,這份仇怨,遲早要親自討回來。
“誒?誠叔去哪兒了?”
回過神來,小楊陸這才發現,他好像和領著他出府的管家走散了。
沒有誠叔在的話,他想買的東西就沒辦法付錢了。
這可怎麼辦?
“唉,看來今天隻能先回去了。”
小楊陸抽了抽鼻子,然後就要轉身朝著楊府那邊回去。
他今年七歲了,當然認識回家的路。
可就在他剛走了幾步沒多久,後麵就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把他叫住。
“喂,小朋友,想要吃糖嗎?”
吃糖?
是在和他說嗎?
楊陸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超愛吃糖的。
順著聲音轉過身,楊陸剛想要說話,結果下一秒就愣在了原地。
他額頭之上突然出現一個半月形狀的印記,緊接著,他的整個心神就仿佛墜入到了一片無儘的黑暗當中。
他招手,想要衝著那眼前的光亮叫喊。
卻發現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回音。
他隻能在這黑暗當中不斷地沉淪。
直到……
“我來吧。”
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一道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身影輕輕伸手拍在了他的肩上,下一秒,他的身體後退,那道身影徑直朝著上麵的光亮遊去。
再然後,再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這樣的情況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街上仍舊車水馬龍,與之前彆無二致,可即便是在這鬨市當中,他的全身上下仍舊被冰寒所包裹。
一眼,就一眼,他隻記起了失去意識前的那一眼。
但是,就算是見到它的時間再短,楊陸都能無比準確地認出他是誰。
那個如同刀刻斧鑿般印在他腦海中的麵具。
“鶴留聲……”
他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了眉心。
他被人綁上的牽絲線,他成為了某個人的籠中鳥,他的靈魂之上,多了一道讓他覺得無比惡心,無比反胃的枷鎖。
他被人奪走了自由。
而這個人,親手殺了他爹娘。
“殺了他。”
這是年僅七歲的小楊陸第一次連續說出這三個字。
“必須要找到他,親手殺了他。”
他狠狠咬著牙,那雙眼睛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泛出了血絲,他緊緊握著拳,任憑指甲陷入到肉裡,讓血液沾濕他的手心。
壓抑的恨意,在這一瞬間爆發。
男孩心中燃燒起了複仇的火焰。
“你會幫我的吧,陸楊?”
“嗯,我聽你的。”
……
暴烈的刀氣在一瞬間爆發,鶴留聲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那柄寒光凜凜的仙器寶刀就已經到了他脖子的位置,隻要再深入一點,就能夠取下他的頭顱。
但緊接著,他的身體就化為了漫天的白色羽毛,消失在原地。
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幾步之外。
可還沒等他喘息半口氣,那雪亮的刀光就在他的麵門前亮起,這一刀,直直就是衝著將他劈砍成兩半來得。
鶴留聲忍著剛被解毒之後氣海中的不適強行催動靈力,兩隻巨大的翅膀猛地在他的身後張開,第一時間收攏將他包裹。
刀光淩厲,但劈砍在羽翼之上的一瞬間就被這堅固的防禦給生生崩碎。
就當鶴留聲以為能夠稍微能喘口氣,讓他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的時候,羽翼之外,那仙刀就像是瘋了一般,以一個極快的速度一刀一刀劈砍在了他的翅膀上麵。
鶴留聲目光瞬間冰寒。
雖然他今晚吃了一晚上的癟,可他好歹也是月神教的教主,怎麼可能讓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賊這樣欺負。
“滾開!”
羽翼在一瞬間爆炸,無數翎羽在他周身懸浮,他手掌一揮,那漫天的翎羽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直直朝著前方的目標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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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鐵盾一瞬而成,翎羽轟擊在那鐵盾之上,隻是稍微留下了些許的的損痕,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鶴留聲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鐵盾,眉頭猛地皺起。
“你是誰?”
鐵盾消失不見。
從它身後,緩步走出了一道年輕瘦削的身影。
他直直看著鶴留聲,手中的刀握得越來越緊,即便是隔著老遠,也能夠感覺到那雙眼眸當中湧現出來的濃濃恨意。
“嗯?楊陸?”
看清楚他是誰之後,鶴留聲的第一反應不出楊陸所料。
他第一時間就催動月神貼,但是卻發現,那月神貼的印記仍舊在楊陸的眉心閃爍著光芒,可楊陸的眼神卻沒有半點變化。
“失效了?不可能啊。”
鶴留聲眉頭皺得是越來越緊,他看著自己的手背。
他能夠感應到月神貼仍舊在楊陸的體內,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精神上卻和楊陸斷掉了聯係。
這好像還是月神貼自柳殘創造出來之後,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吧。
“所以,之前你一直都在假裝被我控製?”
楊陸沉默不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停下來不是因為想要和鶴留聲聊天,他隻是單純地被打亂了攻擊的節奏,所以在尋找鶴留聲的破綻罷了。
“我去,絕了。”
鶴留聲沒有得到答案,但從楊陸的表現上來看,答案已經特彆的清晰了。
他有點想不明白,難道他這個月神教教主當的就真的有這麼失敗嗎?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都有小心思。
本來他就對趙悅然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保住他一命有所疑問,現在最能信任的月傀也是個二五仔。
奶奶的。
當個屁的領導,乾脆單乾算了。
“你是怎麼……算了,問你也不會老實說,還是先把你給廢了以後慢慢研究吧。”
鶴留聲冷聲道,下一秒,他整個人就化為一團白羽消失在了原地。
楊陸眼眸微縮,在這一瞬間找到了鶴留聲的一絲破綻,整個人瞬間化為一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握緊手中刀刃,朝著鶴留聲消失的地方衝了過去。
嘭——
刀狠狠地揮出,原本應該消失在原地的鶴留聲再一次出現在了剛才的位置,兩隻翅膀交疊,擋住了楊陸的刀。
可還沒等楊陸收刀斬出第二擊的時候,一隻翅膀就抽出,狠狠朝著楊陸的方向刺去。
翅尖鋒利,而且裹挾著大量的靈力,若是楊陸被這一下給刺中,以他那紙糊般的防禦手段,怕不是會被立刻重傷。
所以,楊陸當機立斷,整個人的身形立刻後撤,躲開了鶴留聲這一擊。
可鶴留聲怎麼可能就這樣眼睜睜的放走他,他伸出那僅剩的左手,在半空中虛握,一條以白色翎羽組成的鎖鏈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同一時間,一張天羅地網在楊陸身後浮現,楊陸隻感覺自己的後背靠在了一層軟綿綿的牆上,緊接著,他的身形就不受控製地極速朝著前麵俯衝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鶴留聲背後那鋒利的翅膀已經扭曲,變形為一個鋒利的槍頭,停在了他的身前,就等著楊陸朝著上麵撞上去。
楊陸狠狠咬牙,雙眸神色出現微弱的變化。
緊接著,他全身上下就被鋼鐵所覆蓋,雙手置於身前,交疊,結印。
咚,咚,咚,咚,咚。
五麵鐵牆拔地而起,攔在了楊陸的身前,楊陸猛地一招手,那五麵鐵牆就立刻朝著鶴留聲撞了上去。
槍頭撕碎了一麵又一麵的牆壁。
但那破碎的鐵塊卻並沒有一同消散,楊陸手掌一握,那些碎片就如同潮水一般彙聚,朝著羽翼長槍之上凝結上去。
同一時間,楊陸也到達了那長槍身前,但此刻的長槍被鐵塊所包裹,楊陸單手掐指,一道仙術咒印在他的手指之上一閃而過。
那鐵塊瞬間脹大,一麵牆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楊陸雙腳在上麵一蹬,身形猛地扭轉,眼神再度變化,仙刀重新回到手中,他直接借助鐵牆這個平台,轉身,握刀,猛地揮出。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