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匣子
“彆的什麼……”
田羅呢喃了兩聲這句話,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趙千戶隻吩咐卑職將這份卷宗保存好,其餘的……就沒有什麼囑托了。”
各花開各花的香。
趙臨江交代給田羅的事情就隻有這麼一件。
當然,如果不是何代宸發現有田羅這麼個人,把他重新調回到千戶所的話,可能這一件事也完成不了。
目前查到趙臨江曾經聚集起來的這些人,大大小小都有問題。
有背叛者,有逃跑者……
無論是之前的陳放,還是現在的田羅,其實說到底都可以是烏合之眾。
當然,說這個不是想說趙臨江的能力差,隻能召集起這樣的人。
相反,能夠在這樣的境地之下,還能召集起一批人和他共同謀事,趙臨江的能力是完全足以擔得起一府之地的千戶之職的。
可明明是一個這般有能力的人,還是被逼得這樣舉步維艱。
白忘冬眼睛微眯:“我來問,你來答。”
“趙臨江在死之前曾經在青藤酒鋪見過一個神秘人,你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田羅點頭。
“但也僅僅隻是知道,趙千戶見他的時候總是孤身一人,從不允許我跟隨。”
這樣說,那他估計對這個人的了解還不如青藤酒鋪的夫妻倆。
從他這裡順這條線什麼都順不到。
“那你和趙臨江可曾知道‘鳳主’這個名字背後的主人是誰?”
一條路不通,那就換一條路。
但麵對這個問題,田羅還是搖了搖頭:“趙千戶生前查到了這個名字,但怎麼挖也挖不出來這名字背後的身份是誰。”
“那你們查到了哪一個階段?”
“穆風。”
田羅皺眉說出了這個名字。
穆風……
白忘冬眼眸微閃。
“趙臨江為什麼要在身死當天去跟蹤穆風?”
“這個我也不知道,趙千戶隻是說了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可具體到底是如何的不簡單,又是多麼的不簡單,他從未和我提過。”
說到這裡,田羅語氣微微一頓。
“大人,我在趙千戶的手下最多從事的都隻是一些雜務,很多事情趙千戶都是一個人去查,一個人知曉的,我知道的,著實有限。”
趙臨江也許會相信人,如陳放,陳夫人,或是眼前的田羅,他都相信。
但又不會是完全相信。
既然有要把那些卷宗留下來的必要,那就說明趙臨江覺得這些卷宗裡的內容很可能會被掩埋,或是被銷毀,或是被修改,總之他不放心這件事。
這上麵記載的內容都是在趙臨江之前,那幾任千戶的死因和有幾任調任走的千戶的名字。
裡麵的內容大多都是趙臨江自己的臆想,但卻邏輯順暢,證據明晰。
可見為了查這件事,趙臨江費了多大的功夫。
這些東西在千戶所的檔案室裡是沒有的,或者說,檔案室裡的記載都是被修改,刪除過的。
能靠近這些卷宗,又能夠對其進行乾涉的,隻能是千戶所自己的人。
簡單來說,所裡麵有壞人。
這一點白忘冬沒有任何的意外。
他現在好奇的是,趙臨江是如何發現這些卷宗被改過的。
“這件事我知道。”
田羅聽到白忘冬的問題,他深吸一口氣,雙目閃動微光,像是在回憶一樣。
“趙千戶最開始並不是一個人來鳳翔府赴任的,我記得他那時候身邊總跟著一個同樣從平涼府調任過來的試百戶,好像是叫……陸崇山。”
陸崇山。
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至少在白忘冬現如今了解到的線索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名字。
白忘冬聽到這裡,沒有出聲打斷他的話,而是繼續靜靜地聽著田羅接下來的講述。
“趙千戶在發現鳳翔府有異常之後,第一時間就想要將這件事給上報朝廷,所以他寫好書信,想要用飛鴿朝著京城傳信,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一封回信都沒有收到。”
田羅聲音低沉,緩緩敘述道。
“那個時候他就意識到,也許從進入到這鳳翔府的第一天開始,他的一舉一動就全部進入了某些人的眼裡。”
“所有後來,他試著想要用向京城述職的機會,夾帶暗語,再送往京城。他覺得那些人一定不敢攔截他的述職書信,不敢讓京城方麵察覺到這裡的異常。可……這一次還是失敗了。”
田羅目光閃動,回憶著當時趙臨江的沮喪。
“京城送回來的書信很正常,沒有任何的暗語回複,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指示,就隻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回信,趙千戶知道,他的書信應該是被人替換過了。”
想要做這樣的事情甚至不需要看那書信中的內容,隻要是了解錦衣衛的規章製度,知道那信件上需要留有什麼東西作為證明,那他就能夠偽造。
將假的述職書信送往京城,到時候,這真的書信即便是燒掉也沒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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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忘冬聽到這裡眼睛眯得更緊了一些。
如此防範,一份書信都出不了鳳翔府,這背後之人的勢力可見一斑,而當時趙臨江的沮喪更是能夠想到。
這偌大的鳳翔府其實說到底就是關著他的一座牢籠。
他想要打破這個牢籠,讓人放他出去,但……
“他還嘗試過很多辦法,但最後都是一無所獲。”
“於是他隻能是選擇讓人去將書信親自送回到京城,而陸崇山就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可陸崇山剛離開鳳翔城還沒過三天,他的屍體就被人給送了回來。”
田羅回憶著當時的畫麵,眼中閃過些許的唏噓和痛惜。
“這件事給趙千戶帶來的打擊很大,甚至那段時間,他一個字都未曾吐出過口。”
“而就在這個時候,趙千戶突然就發現了一件事。”
田羅抬起頭來和白忘冬對視在一起。
“這也是您這個問題的答案。”
白忘冬洗耳恭聽。
但後麵的劇情他大概也猜到了。
無非就是……
“陸崇山的卷宗被人給修改了,原本的‘死因不明’,被修改成了‘路遇山匪’。他的死變得合情合理,一點都不起眼。”
田羅的雙眸當中閃過了些許的恐懼。
壓死他最後一根稻草的當然是趙臨江的死,可在這之前,趙臨江的步履維艱也未嘗不是在一點一點的告訴他對方的可怕。
“卷宗被改了,趙千戶第一時間就認為這千戶所中出了內奸,於是他想到了在他之前的幾個任職的千戶,其中也有些人死的是‘合情合理’。”
“所以……他就親自一個一個調查了那些死掉的千戶,最終得出來的,就是大人你手中這個卷宗裡記載的東西了。”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