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大裂穀,極深處。
剛剛走進城門的秦陽,自然不知道外邊發生的事,也不會去在意這樣的小事。
無論那個蛇島島主洪三通是個什麼淒慘的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
手上沾滿了無辜者鮮血的人,就是死有餘辜。
此刻的秦陽三人,已經開始打量起這座怪異的城池來。
是的,在這武陵山的深處,竟然有一座極其神秘的城池,城池的建築沒有太多的現代風格,倒像是闖入了古代的城鎮。
這倒是讓秦陽下意識就記起了上小學時背誦過的一篇古文,正是那篇讓得不少現代人極為向往的《桃花源記》。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
這篇要求全文背誦的古文,深印在秦陽的腦海深處,讓得他不由自主地輕輕念誦了出來。
這也讓旁邊兩女愣了一下,顯然她們對這篇古文也頗有印象。
畢竟就算是南越王,也曾附著在二娘的身體之內,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桃花源?”
沐清歌眼眸之中明顯有著一抹期待,這種古文照進現實的橋段,對她這種小女生來說,還是比較浪漫的。
這篇古文中也提到了“武陵人”,剛好和這武陵山大裂穀對應上。
再加上秦陽念誦的這篇古文,讓沐清歌下意識就往這方麵猜去了。
“應該不是!”
然而下一刻秦陽便搖了搖頭,見得他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又說道:“因為……沒有河!”
事實上念誦了一段桃花源記之後,秦陽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這裡就是一座古風極濃的城池,跟桃花源記裡描述的村莊很有些出入。
“那也不一定,說不定數百年前,這武陵山大裂穀,原本就是一條河呢?”
旁邊的南越王突然提到一個可能,倒不是說她故意想跟秦陽對著乾,而是真心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此言一出,秦陽不由愣了一下,暗道還真有這樣的可能。
據那篇桃花源記的記載,居住在桃花源裡的居民,是秦時為了躲避戰亂而遷至,在此已經生活了上千年,全然不知外間之事。
而桃花源記問世的時間,距今又已經有了一千多年,滄海桑田轉變,誰又能知道這裡原本是個什麼地形地貌呢?
之前沐清歌倒是說過這裡可能是古時候仙人一劍斷山,斬出了這條武陵山脈之中的大裂穀。
但對於這個說法,秦陽一向當做神話傳說來看的,曆史上未必真有那樣的大能強者。
一劍斷山,想想都覺得可笑。
直到這個時候南越王提出這個可能性,秦陽倒更願意相信這武陵山大裂穀的前身是一條大河。
後來大河源頭斷絕,河流也漸漸乾涸,最終露出河床,久而久之下,便形成了這一條陵山大裂穀。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倒是跟桃花源記中記載的捕魚人誤入桃花源不謀而合。
“算了,先不糾結這個了,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秦陽甩了甩腦袋,不再去想這些沒辦法考證的事情,聽得他話音落下,已是當先朝著城池之內走去。
“秦大哥,我怎麼感覺這城池有點死氣沉沉啊?”
沐清歌忽然靠秦陽近了些,聽得她口中的輕聲,後邊的南越王都是微微點了點頭。
至於秦陽則是早就開啟了精神念力,同樣有這樣的感覺。
他的念力,無形之中已經進入了街道兩邊的房間之內。
“咦?這些房子裡竟然都沒有人?”
片刻之後,秦陽的臉上就浮現出一抹疑惑之色,然後加快了腳步,精神力也再次席卷而出,但臉上的疑惑之色則是越來越濃鬱了。
因為在秦陽緩步走過街道,感應到兩邊民房內的情形時,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到現在連一個活人的存在都沒有發現。
“難道真是一座死城?”
這讓秦陽心頭也不由有些發毛,這偌大的城池,竟然隻有自己這三個活人,膽子再大的人,恐怕也會毛骨悚然吧?
這跟秦陽當初在天都秘境內發現的境中境又有所不同,因為那是一座大城廢墟,秦陽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不對,這不對勁!”
而當秦陽精神念力又感應到有些情形之時,臉上不由浮現出現抹驚恐之色,赫然是停下了腳步。
然後在後邊兩女異樣的目光之中,秦陽忽然橫跨了幾步,走向了旁邊的一間民房,緊接著便是一把推開了房門。
果然不出秦陽所料,民房內並沒有人,但隨著兩女跟著他走進房間,內裡的一幕卻是讓他們心生怪異。
“秦大哥,這……這鍋裡還煮著東西呢,可是……人去哪裡了”
沐清歌忽然看了廚房的方向一眼,看到了灶台上鍋裡冒出來的熱氣,忍不住問聲出口。
這個時候秦陽自然也聞到了廚房裡傳出來的肉香,這也是他剛才感應到的不同尋常。
誠如沐清歌的問題所言,這鍋裡還煮著肉呢,但是整個民房之內卻是看不到半個人影,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秦陽看了看表,現在差不多是下午六點多的樣子,外邊的天還沒有全黑,也確實是吃晚飯的時間。
看起來這一家人已經擺好了碗筷,就等著鍋裡的肉煮好上桌,就能開動吃晚飯了。
可是在眼看就要晚餐的時候,好像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這個民房之內的人全部都離開了。
“難道是更深處發生了什麼大事,所有人都去看熱鬨了?”
秦陽想著自己感應到的其他民房內的情形,忍不住冒出一個猜測,然後便帶著兩女離開了這座民房。
秦陽抬起頭來,看向了天空,似乎在那極為遙遠的距離,還有著一線天光,讓得這座峽穀深處的城池,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
“走,去更深處看看!”
秦陽想著之前的那個念頭,沒有拖泥帶水,當先朝著這座城池的更深處走去,他現在是越來越好奇了。
約莫數分鐘過後,上方大裂穀外的那道天光,忽然變得黯淡起來,昭示著白天過去,黑夜已經來臨。
時鐘也剛好指向晚上七點,有那麼一刹那,武陵山大裂穀的地底,仿佛突然之間陷入了一種混沌的黑暗之中。
南越王和沐清歌突然間伸手不見五指,包括秦陽一直開啟的精神念力,也有一刹那的恍惚,讓得他下意識甩了甩腦袋。
“嗯?”
而就是這個甩腦袋的動作,當秦陽腦袋一昏,然後再次變得清明之後,他忽然心有所感,霍然轉過了頭來。
“你們看!”
隨著秦陽的口中發出一道驚呼之聲,南越王和沐清歌都是下意識回頭,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隻見之前還死氣沉沉的這座峽穀深處城池,兩邊的民房之內,突然之間就亮起了燈光,包括其他街道的民房內,也忽然燈火通明。
似乎經過了七點鐘這個節點,這座原本悄無人煙的城池,就變得有人氣和活力起來。
甚至三人都能聽到從四周民房內傳出來的歡聲笑語,一片濃濃的煙火氣,在其樂融融的晚餐之中得到了最大的釋放。
“我……我沒看錯吧?”
沐清歌揉了揉眼睛,看向自己剛才的來路,而那兩邊的民房內,同樣是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斷。
尤其是剛才他們曾經走進去過的那間民房,更是人影閃動,哪裡還是先前那種空無一人的寂靜情景?
仿佛就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原本空無一人的城池內,就從天而降無數城民,讓得這座城池都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不對!”
當秦陽腦海之中冒出生機勃勃這個詞彙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否定了這個說法。
因為在他的精神力感應之下,整個城池雖然燈火通明,房屋內也傳出了歡聲笑語,卻好像依舊沒有半點生氣。
甚至在秦陽的目光注視之下,那些從各處民房窗邊透明出來的人影,更像是被人控製的皮偶戲假人,這更增添了幾分神秘和詭異。
“走,去剛才那個屋子看看!”
秦陽心中的好奇已經達到了一個頂點,也顧不得旁邊沐清歌異樣的心情,當即轉回身來,朝著之前進過的那個屋子走去。
嘎吱!
推門聲聽起來很清晰,按常理來說,如果聽到這道推門聲的話,屋內的人應該有所驚覺才對。
可是在秦陽推開門來,包括身後兩女都已經走進屋子之後,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對父子正端坐在桌旁吃著晚飯。
這看起來像是父子的兩人,身上的穿著都跟現代人有著極大的不同,卻也不失整潔,給人一種清爽乾淨的感覺。
“肉來啦!”
就在這個時候,廚房的方向傳出一道女聲,然後就有一個粗布麻衣的女人滿臉笑容,手中還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肉湯。
顯然這就是標準的一家三口,夫唱婦隨,男耕女織,獨子繞膝,其樂融融。
“秦大哥,我怎麼……怎麼有點害怕?”
但不知為何,看到這一片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沐清歌心頭沒來由地有些發毛,忍不住朝著秦陽身後躲了躲。
可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沐清歌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是十分不對勁。
“他們……好像看不到我們!”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南越王清冷的聲音突然傳將出來,在讓沐清歌身形一顫的同時,總算是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是啊,現在他們都已經推開房門,站在這裡看了至少有兩三分鐘了,但是那一家三口卻始終視而不見。
就仿佛那一家三口完全沒有看到這三個不速之客似的,又似乎他們的眼中,隻有那一口肉湯和飽飯,對其他的事漠不關心。
可無論怎樣,對於三個大活人突然之間的闖入,房子的主人再怎麼也該有點反應才對吧?
那現在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恐怕就如同南越王所說,那正在吃晚飯的一家三口,根本就看不到他們,將他們視若無物。
“秦大哥,難道……難道他們不是活人?”
沐清歌心頭發毛,下意識拉住了秦陽的衣角,其口中說出一個可能,讓得秦陽微微皺了皺眉頭。
呼……
秦陽抬起手來一點眉心,然後一股極其強大的無形力量便是從他眉心湧出,正是屬於他融境大圓滿的精神念力。
直到這個時候,圍在桌旁吃飯的三人似乎才心有所感,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但也僅此而已。
“沒有心跳,沒有血脈氣息,確實……不是活人!”
在秦陽強大的精神念力感應之下,他很快就確定了一個事實,這讓他的心頭都不由有些發毛。
而這也證實了這整座城池之中,為什麼在天黑之後突然之間變成了這樣,這未免有些太不符合常理。
剛剛秦陽他們明明是進入這個房子看過的,根本沒有發現任何一道身影,但桌上的碗筷和鍋裡的燉肉卻昭示著此事並不尋常。
整個城池的“人”,就仿佛在七點鐘突然降臨在各家各戶,進行著他們沒有完成的任務一般。
此時此刻,在秦陽的精神念力感應之下,這些“人”連心跳和血脈氣息都沒有,卻又不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因為在秦陽目光注視之下,那一家三口並沒有默默吃著飯,三人之間是有對話的。
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發現的那些詭異之處,要是換了一個普通人看到這個場景,恐怕不會有任何懷疑。
但現在的情況是,秦陽他們能看到那一家三口,那一家三口卻對他們三個大活人視而不見,這怎能不讓人害怕?
“可是……可是……”
沐清歌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措詞,再或許就是因為心中的恐懼,不敢說出那些心理話來。
這要不是活人的話,怎麼可能如此逼真地坐在那裡吃飯,一家三口還有說有笑呢?
沐清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詭異之事,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包括秦陽,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怪異之事,這比起南越王在三千年之後的複活,還要更加詭異得多。
畢竟南越王的複活,按照邏輯來說的話,還是有跡可循的,並沒有完全超出秦陽的理解範疇。
但這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屋子,突然之間就多了一家三口,而且還不是活人,甚至看不到他們三個活人的存在,這實在是太詭異了點。
“哼,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試試不就知道了?”
旁邊的南越王突然冷哼出聲,緊接著她話音落下之後,一道水流便是從她身上席卷而出,朝著那正吃著晚飯的一家三口怒襲而去。
“不要衝動!”
見狀秦陽不由大吃一驚,隻是他製止聲出口之後,卻有點來不及了,讓得他暗暗叫苦。
秦陽之前也不無這樣的想法,但他轉念一想,自己要是貿然出手,萬一觸動了這地底城池的某種機關怎麼辦?
這裡處處都透發著一種詭異,說不定就是某些人的陰謀詭計,必須得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在衝動之下輕舉妄動。
秦陽顯然是忽略了這一次自己身邊帶著的,可不僅僅隻有一個聽活的沐清歌,還有一個完全不聽自己指揮的南越王。
誠然,以南越王的傲氣,確實受不了有人在自己的麵前裝神弄鬼,她想要第一時間搞清楚到底是誰在搞鬼?
嘩啦!
水聲一響,事已至此,秦陽知道自己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所以隻能先看一個結果再說。
說時遲那時快,南越王祭出的水流,下一刻就直接砸在了三人麵前的桌麵之上,一時之間木屑紛飛。
而南越王的這道水流攻擊的目標可並不僅僅是桌椅,還有那三個不像是活人的身影。
噗!噗!噗!
幾乎是頃刻之間,原本坐在桌旁歡天喜地吃著晚餐的三人,就被水流給轟擊得煙消雲散。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的沐清歌,竟然覺得這有些殘忍,就仿佛破壞了人家一家三口原本平靜的生活一般。
秦陽倒是沒有那麼多的想法,他一直在觀察著那一家三口的氣息變化,這個時候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剛才在南越王動手,一家三口和桌椅都被水流轟擊粉碎的同時,整個房間的燭火似乎也同時被吹滅,陷入了一種混沌黑暗之中。
朦朧之中秦陽隻感覺到腦子一昏,但似乎隻持續了片刻,便又變得清明,然後他的一雙眼睛就瞪得大大的。
屋內的燭火已經重新亮了起來,在秦陽三人目光注視之下,原本已經被水流轟得粉碎的木製桌椅,竟然又恢複了正常。
桌旁依舊坐著有說有笑的父子二人,跟剛才他們剛剛推門而進時看到的情形,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肉來啦!”
就在三人心中驚異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再次從廚房傳了出來,然後走出一個粗布麻衣的女人。
這讓得門口站著的三個活人不由麵麵相覷,實在是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他們之前已經看過一遍了。
“還能這樣?”
包括南越王也瞪大了眼睛,想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這讓她第一時間將疑惑的目光,轉到了秦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