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內,宴席已經擺好,一張圓桌旁隻擺了三把椅子,韓絳到,依晚輩的禮節施禮後坐在一旁。
酒過三巡,周必大開口說道“原本,孩子們之間的事情老夫不應該過問,但吳越錢家與我有再造之恩、施教之恩。老夫作為一個外人,不能乾涉此事,但作為長輩,來看看絳哥兒,韓公,不為過吧。”
“周相公能來我府中,我韓節夫榮幸。”
周必大轉頭看向韓絳“絳哥兒,你說呢?”
韓絳不失禮貌的笑了笑,沒說話。
周必大笑了“絳哥兒顯然不樂意。”
“您是相公,我是小官。論年齡,您是長輩,我是晚輩。依禮,我隻能俯首聽之,我若有反駁,便是失禮。”
韓絳的話讓韓侂胄愣了一下,心說這韓絳還真是誰都敢懟。
周必大非但沒生氣,反而問“你若有理,老夫給你道歉,你若無理,你向老夫道歉。”
“客氣的話就是,我韓府蓬蓽生輝。”
“蓬蓽生輝,這個詞用的不錯。絳哥兒那麼不客氣的話怎麼講。你也彆在老夫麵前敷衍,你不是鎮安候之子李幸,老夫這點眼力勁還是說的。”
韓絳站了起來“晚輩不敢說頂撞的話。”
“但說無妨。”
韓絳先施一禮“晚輩認為,周相公您貴國一國宰執,您的一言一行代表著大宋,您的態度會影響到許多人。”
周必大點了點頭,這話講的沒錯,也不算不恭敬。便示意韓絳繼續。
韓絳說道“我與錢府嫡長房大姑娘之事,錢府沒有將我拒之門外。晚輩有點怕,怕周相公給我韓家帖上一個帶有惡意的標簽,縱然是鬥膽犯上,我也想說一句,相公一言便可汙我韓家,但韓家名聲受損,對周相公是弊大於利。”
有些事不能爭,有些事卻可以爭。
周必大這個身份,換到韓絳前世,分分鐘秒一火車高級嘴跑號,所以韓絳真的很害怕,周必大說韓家幾句不好聽的,再說幾句自己的,那麼這輿論的壓力自己頂不住。
韓絳這麼一說,周必大笑了笑,他聽懂了。能在意名聲,其實是件好事。
至少是知恥。
所以周必大吩咐“繼續講。”
“是。晚輩在嚴州就聽到過一些話,韓府配不上錢府。韓家沒資格娶錢家的姑娘。為什麼呢,因為韓家名聲不好,但韓家為什麼名聲不好,是人雲亦雲還是真有其事,晚輩極怕周相公一句指責,便會引來無數人跟著一起指責。”
韓侂胄有多壞,周必大能列出厚厚幾本子惡行來。
可韓絳當麵這麼問,周必大卻沒有拿事實出來反駁韓絳,周必大說道“老夫是來反對絳哥兒你與錢府大姑娘之事,此時看來,你倒是一個詭辯之才,老夫更相信,你話中不實,對錢府亦不實。”
韓絳心跳已經在加速,穿越過來之後,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因為他麵前坐的當朝左相,也可說是官家之下,臣子之中最大的官了。
韓絳很恭敬的欠身一禮“晚輩請教。”
“講。”
“若我與錢府大姑娘初見,我便說我不喜甜食,這是一個假話,事實上是我喜歡。但若我與她一生相處,一直到垂暮之年,我都沒有吃過甜食。周相公認為,這是騙,或不是。”
周必大聽懂了,一個謊言說一輩子。
“坐,讓老夫想想。”
這個問題有趣,引起了周必大這位大賢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