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君!
這段時間裡,衝和縣風雲變色。先是靖平司強勢入駐,一戰覆滅第一士族廖氏。廖槐、廖封及廖成因聚眾抗法被當場斬殺,族內煉氣士族人及門客或死或擒,包括縣尉廖揚在內的不少廖氏嫡脈也被處以斬刑,剩下罪名較輕的族人被流放蠻野,雄踞衝和縣三百年的廖氏一族就此煙消雲散。
而後周坤和季承澤兩相配合,如火如荼地深化靖國律法。以律法治理民生,逐步取締鄉間族法,雖然期間引發了少許的反彈,不過終究難擋大勢。有廖氏的前車之鑒,再加上李、陳二族的齊聲擁護,新法推行得頗為順利。
如意坊的洛宅平靜如昔,一扇門,隔開了外界的喧囂。洛道韞繼續守孝,煙玉也沒有返回白虎嶺,安心地在洛宅住了下來。
在此期間,季承澤來得煞是殷勤。尤其是某次洛道韞見他戾氣太重,以琴聲替他舒緩情緒後,他似乎就賴上了。每隔日必定會來一趟,品一杯清茶,聽一曲琴音。
這一日,洛道韞正靜靜地坐在院落裡撫琴,琴聲悠揚,恍若天籟。煙玉坐在旁邊閉目傾聽,一臉的陶醉。
一曲終了,她收起墨幽琴,問道“煙玉,你想不想去靖天城看看?”
靖天城是靖國都城,一國之核心命脈所在,亦是全靖國最繁華,最宏偉的城池。
煙玉眨了眨眼,詫異問道“小道韞,你要去靖天?”
洛道韞明眸中閃過一抹感傷,惹人憐惜“爹爹病逝的消息已經徹底傳開,我需要前往靖天城接受賜封,承繼他的封國爵位。”
煙玉有些猶豫不決,小臉上儘是糾結。說實話,她當然想去外麵逛逛,衝和縣這一畝三分地兒她早就待膩了。但是靖天城可是靖國都城,龍潭虎穴之地,奇人異士數不勝數。她一個小幽魂到處晃悠,說不準就被哪個大神通者隨手給替天行道了。
洛道韞轉念一想,便意識到了她的顧慮,“放心吧,我有師門長輩在欽天監任職,在神京城也算小有名氣,有他庇佑,一般人不會為難我們的。”
棲霞道宮是靖國內最頂級的仙道大派,憑著宗門的聲望,庇護一個未曾作惡的小幽魂還不是易如反掌。
聽了這話,煙玉疑慮全消,興致勃勃地問道“好,咱們什麼時候動身?怎麼去?”
瞧著滿臉期待的煙玉,洛道韞抿嘴輕笑“明天就走,我已經讓吳嬸兒去買了一架馬車,咱們一路走,一路玩,也讓你好好領略一番靖國的壯美山河。”
“好,我去收拾一下。”煙玉聽得星眸發亮,撂下這話,就風風火火地跑去收拾行囊了。
洛道韞望著煙玉遠去的身影,心中一陣悵然。其實她打心底裡不想去靖天的。繁華的靖天城,留給她的隻有滿是創傷的記憶。在那裡,小弟落水而夭,娘親悲痛而殤,爹爹煎熬了所有心血,以致於剛過不惑之年就百病纏身,油儘燈枯。
嘶,噅噅嘶……
駿馬嘶鳴聲從大門外響起,將她從悲傷的回憶中驚醒。大門打開,吳嬸牽著一架雙馭的青篷馬車走了進來。
“公子,馬車買來了,還有行囊包裹也拾掇停當。您看看,可還有什麼物事需要另外購買嗎?”
“吳嬸兒做事向來周全,我很放心。”洛道韞揮手收起墨幽琴,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對了,稍後你去問問煙玉,看她有沒有需要另外添置什麼。”
吳嬸兒點頭稱諾,目送自家女公子離開後,先是將馬車牽到後院拴好,然後去尋煙玉了。
走出家門後,洛道韞四處逛了逛,便走進了縣衙。要走了,總得跟承澤打聲招呼,怎麼說他也喊自己一聲姐姐呢。
剛到縣衙,就感覺衙役們忙忙碌碌地有些混亂,不過她也並未過多打聽,隻是悄悄地去靖平司的班房去尋季承澤,跟他說明來意,閒談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翌日清晨,一家青篷馬車被滿臉興奮的煙玉從洛宅內牽出來。她先是把大門鎖好,然後喜滋滋地跳上馬車轅座,瞥了一眼街道兩旁稀稀疏疏開始擺攤的小販,高聲道“小道韞,咱們出發了?”
“好。”馬車內傳來洛道韞略顯無奈地聲音,“你搶了吳嬸兒駕車的差事,記得把車趕得穩一些。”
“安心了,坐穩,駕!”煙玉一甩馬鞭,馬車轆轆前行,從東門出城,一路朝著靖天城方向進發。
出城後,馬車沿著略顯崎嶇官道悠然前行。煙玉愜意地沐浴在溫暖的晨光之下。小道韞這紙人做得真不賴,竟還能護住魂體不被陽光灼燒。
大約兩個時辰後,時間接近正午,陽光直射,煙玉逐漸感覺有些燥熱,畢竟是陰魂之身,饒是有著紙人的護佑,也不好直麵正午時分的烈日。
車簾掀開一角,洛道韞眺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連綿山嶺,囑咐道“正午時分莫要趕路,咱們在前方的梅子玲歇息片刻。”
“好,”煙玉笑著應道。
梅子嶺是一座鬱鬱蔥蔥的低矮山嶺,山嶺間清風徐徐,正適合歇腳。馬車踏進山嶺,道路兩旁的樹木枝繁葉茂,伴著徐徐山風輕輕搖曳,灑下一片片瑣碎的陽光。
“咦?”煙玉詫異地望著橫倒在道路中央,堵住了馬車去路的滾木山石,“難道是碰到山賊劫道了?”
車簾拉開小半邊,洛道韞走出車棚,目光凝重地掃過四周山林,低聲告誡道“煙玉,你進馬車裡,保護好吳嬸兒。”
“嗯?”煙玉迷惑地眨了眨眼,瞬間意識到這次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劫匪,聽話地鑽進車棚內,“放心,吳嬸兒交給我。”
嗖,嗖嗖!
破空銳嘯響起,一隻隻弩箭自道路兩旁的山林間射來,箭頭在碎陽的照耀下,折射出晃眼的寒芒。
洛道韞靜靜地站在馬車轅座上,並指如劍,劃出一縷縷劍光,斬斷射來的弩箭。
“殺!”
喊殺聲四起,馬車四周湧來幾十名黑衣蒙麵的身影,各個手持利刃,目光凶厲地衝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