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定變不成公主,再怎麼蹦噠,虱子還是虱子,就算鯉魚躍過了龍門,人們也不會忘記它不堪的出身。
我常常聽說,如果你發現一個人有一個優點,很快就發現她的無數個優點。我不禁有點兒佩服秦臻,孟夏她很熟,陸祺她也很熟,不得不說的是,就連我也很想跟她熟。
美女效應,絕對是美女效應。
也怪不得我覺得秦臻眼熟呢。
他不就是那天陸祺從公交車上下來之後挽著的那個一襲白裙“星巴克”女孩兒嗎。
我記得那天在李明朗邀請他同遊一中的時候,他說他要先找個人。
原來他要找的人……
就是秦臻啊。
我仿佛看見我頭頂好不容易爆表的h紅框框“嘩”地一聲,漏得一滴不剩。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對我來說,也是第一天——當班主任的第一天。”在群眾鎮壓下,木頭老師勉勉強強說起了半土不洋的“普通話”,“我呢,對大家也沒有多大的要求,儘力而為,但是吧,咱們畢竟是高中生了,還是要以學習為重。”
“你們都知道我叫什麼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木頭環視四周,見教室裡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於是說,“那咱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念名字,來了的答個到好吧,然後大家到講台上來,自我介紹一下。”
本來他語氣裡還有一絲絲的緊張,剛剛那一鬨,緊張感消失了大半,頓時底氣十足,打開點名冊挨著念。
但意想不到的是,第一個就是我。
怪我爸怪我爸,在這個排名看姓名首字母的年代,他居然姓顧。
沒辦法,我盯著發麻的頭皮,直繃繃的走上講台。
全班頓時安靜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領子,站起來,走上去。
然後我說“我……是顧莞莞。”
我不敢抬頭。我怕看見一些目光。可我又想抬頭,我又想看見一些目光。
我遵循了內心對後者的想法,於是我看見了陸祺帶有一絲探索的目光。轉瞬即逝。
四周安靜了很久,也終於有人按耐不住無聊的氛圍,打起哈欠,我估計下一秒,就會有人喊“下去”。
“我不怎麼開朗,不喜歡說話,我喜歡短發卻沒有勇氣剪,我放在人堆兒裡沒有人能找到。”
“我有一個很愛我努力想要讓我活得更輕鬆的爸爸,我沒有媽媽。不,不是沒有,我隻是失去了她。”
“我不認為單親家庭出來的孩子應該被這個世界唾棄,雖然我從小就是這樣過來的。我很善良,我喜歡被愛的感覺。我很努力,我努力的源頭同樣是為了我爸爸。”
“我希望有很多朋友,但是如果不能真心相待,我不希望你嘗試著理我。”
我吞吞吐吐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年以後我回憶起來,同樣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隻是想說出來。
當一個人把底線暴露在眾人麵前,挑戰他底線的人就會越來越少,相反,越喜歡隱藏自己,越容易勾起彆人的探索欲。
我不喜歡那種感覺。
木頭老師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我最後一句話說完後,全班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氛圍。
我認為一定有人理解我。但一定有很多人在想我是看見了一個神經病嗎?
這個憨憨的老師忙跳出來做陳詞總結“顧莞莞同學說得很好啊。”
“同學們之間的相處一定要真心相待,年少的友誼有多美好,等你們到我這個年齡就懂了。”說著他帶領全班鼓起了掌,瞬間掌聲雷動。
我在這片掌聲和注視中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走回自己的座位。
抬頭,能看見外麵天空中的一排鴿子。
這些鴿子是學校附近一個養殖場裡養著的,會定期進行飛行訓練,他們按照訓練人的指令進食休息訓練飛行。繞著一個特定的軌道轉來轉去,不知疲倦。當然不知疲倦,因為他們知道,隻要聽話乖乖回巢,就有免費的午餐。
養孩子和養鴿子有什麼區彆。
一些你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規劃好了你的人生。沒有什麼對和錯,這是路,你隻要走下去就好。
聽到老師喊陸祺的時候,我回神。
黑板上已經寫了不少人的名字,橫豎撇捺各有不同。這都是彆人自我介紹的時候寫上去的。
每個人都希望能被彆人記住。他們把自己掛在世人麵前刻在世人眼裡。流芳百世也好,遺臭萬年也罷。
總歸是被記住了。
比如知道嶽飛的,都知道秦檜。
隻不過一個受萬世敬仰,一個遭永生唾罵。
鴿子的翅膀從我眼前蓋過,短暫地遮住了陽光。
眼光再次現世的時候,我聽見了粉筆劃過黑板的聲音,然後他說
“我叫陸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