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麼入秋失敗,要麼寒潮突襲的南方,未至年底已經氣溫驟降。
仙馨的病已經痊愈了,母女連心,十分牽掛女兒,這麼冷的天氣,穿的暖和嗎?吃得飽嗎?忍不住就打電話給黎勤壽詢問情況。結果黎勤壽冷冷淡淡地說想知道就自己回來看。
仙馨聽著他漠不關心的語氣,想起那幫蠻不講理的小姑子,越發的擔心焦慮起來。總不能自己在娘家好湯好水地吃著,而女兒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受罪吧,那她這個母親也太不稱職了!
打電話是問不出什麼來了,仙馨無計可施,隻好親身跑一趟了。
屋門虛掩著,敲了敲門半天沒有人應答,不知道都去哪裡野了,仙馨正想著要不要直接進去,裡麵突然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嬰兒哭聲,哭聲並不洪亮,反而有些有氣無力的,似乎已經累得停了很久,感應到母親來了才又拚儘全力地哭起來呼救。
仙馨隻聽得心碎,管不得太多,推開門就衝了進去,直接進到她原來住的房間裡。
隻見嬰兒身上隻蓋著一張薄薄的毯子,掀開來看裡麵竟然除了纏著尿布不著一縷!
原本在韶瓊照顧下已經鼓囊起來的小臉已經乾癟下去,櫻桃小嘴也失去了原來的紅潤。怎麼就能這麼瘦!都能摸著骨頭了!由於天冷且衣物不夠,四肢還冰冷僵硬。
一旁床頭小桌上放著幾杯衝開但已經涼透的奶粉,由於方法不當,要麼過濃要麼過稀,還有結塊現象。
仙馨心疼無比,“寶貝不哭啊,不哭,媽媽來了,媽媽會照顧好你的,不會再丟下你不管了……”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打開櫃子開始翻找有沒有衣物可以先禦禦寒,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房門突然從外麵關上了,還響起了上鎖的聲音。
仙馨嚇了一跳,然後愕然、驚恐、憤怒!
“是誰?快開門啊,是我啊!”
隻聽見腳步聲遠去,外麵人沒有說一個字。
櫃子裡是空的。
門打不開。
窗戶有防盜網,也無法出去。
仙馨和孩子被關起來了。
她打開窗戶一道縫,這樣不至於寒風全部灌進來,然後朝著外麵大喊救命。但是不知道這家人在外麵傳播了什麼謠言掌控了輿論風向,連路過的麻雀都繞道飛不靠近,更彆說能找到路人幫忙。
這是在他們的地盤上啊!
仙馨呆坐著,一籌莫展。
如果那個時候仙馨手上有一部手機,也不至於無法聯絡親人,無法向外界求救,無法……報警!
嬰兒已經餓得沒有力氣了。仙馨將杯子裡的渾濁液倒掉,重新衝奶粉,但是水壺裡的水已經放涼,很難衝開。她勉強攪拌開,然後含到嘴裡用口腔“加熱”,再喂給孩子。終於聞到了一點久違的香氣,嬰兒對著仙馨甜甜地笑了,還努力將一隻小手手舉了舉,耷拉下來,又動了動。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這可能是仙馨過得最漫長的一段時間,具體是幾個小時,她根本分不清,隻覺得仿佛春儘又夏至,夏去又秋來,秋消又冬臨,冬逝又春歸……
偌大一間屋子,這家人曾經引以為傲的炫耀資本,這麼長一段時間卻仿佛一直是空著的,沒有一點腳步聲、說話聲,甚至呼吸聲,使仙馨恍惚間仿佛練成了驚世聽力,連塵埃落地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就喝了一點漿糊般的奶粉,嬰兒卻不哭不鬨,香甜地睡著了,似乎還做了夢,偶爾“咯咯咯”地笑幾聲。不管夢裡還是現實,媽媽的懷抱比皮草大氅、錦帽貂裘還溫暖、安全,隻要往這裡一躺,她就可以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寶寶,不用因為自己的弱小無助而哭泣求援……
仙馨用外套緊緊包裹著孩子,裡衣的雙袖都已濕透。她慣性地舉起衣袖擦了擦,隻感到眼睛上的鼓脹和隱隱疼痛,淚卻已流乾。
哭泣是毫無用處,流淚是無濟於事,但是此情此景下哪能忍住不哭?怎能讓眼淚回流?
終於,外麵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聲音很嚇人,仙馨卻如聽仙樂!在蕪雜和吵鬨聲中,她聽到了先偉的聲音。
“砰砰砰!”響起了敲門聲,是她所在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仙馨就像晨起還沉浸在夢中未完全醒過來,眼神一片茫然。
“馨姐馨姐!你在裡麵嗎?”
仙馨愣了一秒,懷裡的小嬰兒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提醒了她。
“我在!我在這裡!”
聽到外麵先偉怒氣衝天的聲音,“快把鎖打開!否則我有分寸但是手上的斧頭可能沒有分寸!知道你們會建築會維修,這什麼爛門破窗的,殘了再修就像喝杯白開水般簡單,就是不知道這殘的要是自己,維修起來還有沒有這麼簡單呢?”
“哼,你少在這裡裝蒜了!你有幾斤幾兩大家不清楚?就嘴上說得厲害,哪敢動真格?哈哈哈哈!”
“真格?你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你爺爺,哪敢不給啊?你還真彆說,我之前被警校錄取過!好幾個同學在警察局,差點沒做到局長了。反正我的人生早就毀了!我拿你們這幫禽獸出出氣,再去找同學敘敘舊也不錯!”
這番半真半假的話果然將人唬住了,畢竟那個年代親戚數量都是非常龐大的,作為高學曆人群,同學多更是不足為奇。
“那個不至於不至於,哈哈。我們這不是也不知道裡麵有人嗎?這個房間反正沒人住,就不小心鎖上的,馬上就開,馬上!你彆急啊!”
先偉冷笑。
“喀嚓”,門終於開了。
仙馨抱著孩子早就候在門邊,門一打開,就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了出來。
“馨姐彆怕!我帶你回家!”
先偉把自己的外套給仙馨披上,仙馨又脫下來包著孩子。但是晝夜溫差太大,寒風凜凜,如刀似劍,即使是密不透風的牆似乎也能穿牆而過,何況薄薄的衣服毯子,小手小腳依然冰冷僵硬,血氣不暢,嘴唇發紫。
仙馨隻恨先偉的自行車不是風火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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