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傾城拐夫入甕!
回到了宮中,若嚴親手把劉長安置給太醫,並向呂後稟報他挾持楊冠玲一事,說明他正巧路過於此,卻未料那情況實在不對,才在即時間伸手救助。不過關於虎符的一切,想當然而是一定得隱瞞的。
呂後也是知道劉長與張嫣的事的,可聽聞這消息卻不免神色大變,好歹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她又怎麼舍得責罰?且看劉長這神智不清的樣子,她隻覺得近日時運不濟,讓從來相信世無鬼神、人可與天相爭的她,動身前往城外消災祈福,行袚禮,拜祭慰祖去了。
秋風起,蕭瑟亂,黃花滿地,憔悴損敗。殘葉卷起一波一波輕歎,順著年華悄流縱去,不再複返。
自從綁架那一日後,若嚴這人便安靜了許多,常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令人不解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楊冠玲突然憶起他以前說過的那句“你終究是不夠了解我。”
那時的她隻懂得沉默,可現在,她隻想告訴他我會儘我的能力去了解你,因為我是真心信任著你。
──事到如今,又怎麼可能還不相信?
可每當人走到她跟前了,她卻總是忍不住東扯西扯的,不知不覺已然亂聊了一通。
日子便這樣平凡地過了幾天,直到這日傍晚,劉盈突然招了楊冠玲入宮。
此時若嚴已不在宮內,他依照了計劃跟著呂後前去了祭祀之禮,隻為探聽更多關於虎符的消息。
而劉盈仍舊宿在長樂宮中,其時已逢傍晚,鳥啼歸返,霞光血紅而靡弱,整座天空仿佛正被不知名地墨黑色生物一點一點地啃蝕著,也不知何處才是儘頭。
順著宮女的帶領,楊冠玲走進了內殿之中,入眼便望見坐臥於榻上的劉盈。
他手拾著書簡,竟是在閱讀。
“先彆急著讓他們退下。”瞧見她來,劉盈放下手中物,不禁勾勾唇,笑顏溫暖萬分,“你肚子餓不餓?”
楊冠玲細細地打量著他,隻見他臉色微白,未至紅潤,不過精神看似挺好的,應當並無大恙,她彎唇點點頭,笑問“難不成你這裡有吃的?”
“有,當然有,你可彆小看我了。”劉盈煞有其事地點著頭,一臉得意,他拍拍手,宮女便將菜肴一盤一盤端了上來,陣陣香味撲鼻,看那菜色,必是美味無比樣子。
劉盈指了一盤菜,“你可還記得,這是我倆第一次來母後殿裡時,你吃得不亦樂乎的五花肉。”
他又比了另一道,“這是冬狩那次的八寶桂花糕……”
他一連講了好幾道菜,都是楊冠玲說過好吃的,可驀地,他表情有些尷尬,抬手指著一道菜小聲地說道“你還記得吧?這是我偷的窩窩頭,你彆那麼介意……”
此時此刻,楊冠玲早被他這驚喜弄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瞧見那窩窩頭,隻覺心裡頭暖意湧起,回憶浮現,她摀著嘴,禁不住笑問“……你弄了那麼多菜,可有喝的可以搭配?”
劉盈看她不惱,搔搔頭,嘴角笑意更濃,似春風和煦般,“這我怎麼敢忘,隻諒你彆喝多了才好。”
蓮花醉飲浮生儘,唯盼曉夢莫複醒,這酒亦如記憶中般香甜潤澤,薰香繚旋纏鼻,她唇抵著酒盞口,猶豫著,卻覺得這酒於她,怕是不能再喝了。
“怎麼了?”男人看她停止了動作,以為她不喜歡,正困擾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揮著手驚喊道“你彆誤會!這酒裡沒參春藥的!”
“……”
楊冠玲被他這話囧得口水都噴了出來,眼神頗為無言,滿臉黑線。
“嗯?難道你不是因為這事……”劉盈語焉遲疑,眨眨眼,一時窘紅攀附,雙頰有粉暈纏繞,這在少女眼裡堪成一大奇景,乃百年不可多見。
噗哧一聲,楊冠玲終究是承受不住大笑起來,她看了看桌上的菜肴,點點頭,緩口氣才道“我還是先吃一些吧,到時渴了再喝喝茶就好。”
她就這樣捧起碗,準備吃著菜,突然抬起頭,望向凝視著自己的劉盈,不免笑問“你不吃?”
劉盈眉宇間有一瞬的怔忡,回神後他搖搖頭,靜靜地一笑,“我吃過了,你吃吧。”他一語說完,恰似想到了什麼,翻身躺回來榻上,背對著她道“我這次就不看著你吃了,免得你不自在,你慢慢吃,吃好了再叫我,我等你。”
聽這話,讓楊冠玲想起了冬狩的事,她會心一笑,用力地點著頭,專心的吃起飯來。
飯吃完了,看著宮女們收拾家夥離開,她腳步踱到了劉盈旁邊,笑著詢問他,“你說吧,難得召見我,一定是有什麼要緊事的。”
劉盈並不急著回答,隻是轉過身,麵對著她,閉著眼緩緩開口,似在拿捏著語氣“……等那東西一集成,你便要離開了,對不對?”
楊冠玲聞言渾身一僵,好半晌才輕聲答“是的。”
聽她這語氣,劉盈睜開眼,眼底浮起笑意,拍拍床示意她坐下,“離開是好事,都說了我會助你,言下之意即是絕對不會阻攔你的。”
楊冠玲心底不由一鬆,又聞劉盈笑道,“既然有家,為何不回?沒有人會想離鄉背井一輩子的。”
“所以,我也隻能在此助你一臂之力。”
他手到自身胸口處,探入衣襟,取出一物,毫不猶豫地塞到少女手中。
楊冠玲呆住,盯著手裡的銅製品,這不是右半虎符全身這是什麼!
“你彆擔心,是真的。”劉盈笑容輕輕淺淺,輕歎一聲,他低著頭語氣隱帶歉意道“不過,我要請你原諒我一件事,其實,在你上次與我坦承時,我早已拿到一塊虎符了,卻沒老實同你說。”
頓了頓,他呢喃著,“可如今全都交給你了,於我,已是沒有遺憾。”
抬頭看向楊冠玲,他眉眼彎彎,“你可是一次拿到兩個呢,怎麼樣?我這誠意勉勉強強還算足夠吧?”
楊冠玲驚愕的瞪著他,身體微微打顫,心裡頭複雜紊亂,激動得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我真的謝謝你……”
淚水灌入了眼眶打轉著,她傻傻地望著手中物,有點慌。
“你放心,給了就給了,不用你還的。”劉盈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一副好氣又好笑的樣子,“拿到了不是該開心嗎?怎麼一副快哭的模樣?”
他拾起袖中帕子,動作輕柔地拈去她淚滴,一臉嗔怪道“小姑娘一直哭一直哭,小心眼腫成核桃,變成一隻小花貓,”他搖著頭,故意長籲一聲,“到時候若真如此,我也沒法子救你啦。”
楊冠玲被他逗得破涕而笑,抓住帕子便是擤了擤鼻涕。
劉盈瞪眼,語氣甚是惋惜,“我這可是上等絲綢呢……想不到你竟然拿來抹鼻涕……”
楊冠玲揚起下巴,朝他吐了吐舌頭,笑答著“反正擦都擦了唄,再洗不就成了?”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劉盈故作認真地點著頭,沉吟了一會兒便彎下背作揖行起禮來“那就有勞楊姑娘了。”
楊冠玲整個人氣結,卻是不知該如何出招,劉盈大笑出聲,舉起手攬著她躺到了自己身邊,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彆氣,彆氣,我鬨你玩的,你且勿當正經。”說完的同時他移動起身子,躺得地方比少女高了一些,他斜臥著,一手撐著臉,手肘靠在枕上,就這樣低著頭看向她。
此時楊冠玲正麵朝上躺著,忍不住斜眼睨他,笑道“你這樣臥,難道不會不舒服?”依照她自己個人的經驗,這個動作是絕對會讓手部發麻的。
不過這姿勢的確會讓一個人的性感指數飆升,她突然想起鐵達尼號的蘿絲小姐,可想一想,這終究還是不大一樣的。
劉盈笑了笑,眸色燦若星辰,麵色是一派輕鬆,“難得嘛,偶而做做想必是無妨的。”
楊冠玲聞言一笑,卻沒笑近心坎中,唇畔呈平,接續而來的便是一陣冗長的沉默,她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輕輕地道“劉盈,你這樣做,我還不起的。”
劉盈亦靜默了許久,才答道“我沒有要你還什麼。”
楊冠玲皺著眉,沉沉地歎了口氣,“我實在欠了太多人情。”
劉盈一笑,柔聲詢問著,語氣輕鬆隨意“現在的辟陽侯,待你是挺好的,對吧?”
楊冠玲聽了禁不住睜開眼,劉盈仍舊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瞧見她吃驚的表情,他勾勾唇,神色溫和如常,眼底暖洋洋的,“實不相瞞,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有看過他了。”
楊冠玲就這樣呆呆的盯著他,原來劉盈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從來就不是傻子,許多事他都是明白的,隻是沒有表彰出來罷了。
這大概也是能從呂祿手裡成功拿到虎符的主要原因吧?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楊冠玲口吃著,有點慌張,眼睫眨得飛快,“他幫了我很多忙……”
“──隻要待你好他便是好人,”劉盈撫了撫她的發,輕笑道“你彆那麼緊張,我沒在興師問罪。”
摀著嘴輕咳一聲,他兩眼凝視著她,頰窩泛起抹苦澀之意,“我想,你還是說說你那邊的事吧,你知道我最愛聽的,況且這眼下我暫時也不適合多說話……”他手放上嘴又是咳了一聲。
苦笑著接過少女遞來的杯水,劉盈點點頭,“多謝了。”他飲了幾口,隨即拍拍枕頭,一臉懇切道“我現在好多了,請楊姑娘繼續吧!”
楊冠玲有些無奈,卻還是乖乖地躺到了他身側,視線望向帳頂認真問道“我記得我上次該講的都講了,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隨你講啊,你講什麼我便聽什麼,”劉盈眸光柔得可以出水,他著迷似地瞧著少女側臉,替她掖了掖被子,“再不然,你說說看在你們那邊我們這裡算是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