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此時蟒蛇君已沒什麼利用價值,而我也沒多於心思可以應付牠了,“我現在要去找尊者,隻想儘快離開這破地方,你既然身為一域之主就好好安分待在這裡,彆再跟著我了。”語畢朝牠抱拳以示彆過,隨即轉身離開。
誰知道這蟒蛇君會不會突然抽風又想把我吃了,憑著滿滿的不信任感總結還是遠離為妙,免得惹事生非。
怎料這話一說出,蟒蛇君便如小孩子似的開始鬨騰,有夠執拗,緊跟在我後頭直嚷“師姐是師父親認的徒弟,也就是小蛇的師姐,如今師姐身負重傷,既為同門便要互相照應,豈有自行落跑的道理?普天之下可有發生過此等事?如果小蛇這樣做除了對不起良心之外更是有辱師門!爹爹也不會輕易原諒小蛇我的,所以你說這……”廢話都說到這裡了竟然還沒給他說完。
這家夥真他媽的神煩!我被牠鬨得頭疼,最後索性捂住耳朵任由牠自個兒去,腳步加快,專心走自己的路,可興許是我捂的太密實了,所以沒發現空氣中老早沒有蟒蛇君的聲音,而身後跟著我的已然變成彆人。當我查覺到異狀的時候,是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轉過身子的,腰際的配劍悄然出鞘,縱使對方道行比我高好幾等,忽逢其劍,鐵定能有一時嚇阻之力。
怎料我這回頭卻是被嚇個正著,走過來的怎麼會是釹渚?
我立即收劍,衝上她跟前忙問“釹渚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可有見到尊者?我們現在可是……”我話還沒說完即自動閉上了嘴。
因為釹渚根本看不見我,我於她顯然是透明的,人就這樣直接穿透我而過。
麵對這情形,我不禁驚愕,卻也很快反應過來,嘗試性地叫了她名字、衝到她麵前擺手等等舉動皆沒有回應,事實證明,這裡確實是屬於釹渚的乾闥婆幻境沒錯,而要如何成功脫離幻境,怕是得靠她自己實力本身了。
我暫無他法,隻能先跟緊在她後頭,之後另做打算。
“——師傅!”釹渚扯著嗓子喊著,明顯搞不清楚狀況,“師傅!楚為哥哥!母兒姐姐你們在哪啊?”釹渚東張西望,神情是萬分恐慌。我稍微打量起她,發現這女娃除了衣服稍微臟一些其他沒什麼大礙,看來周楚為護她護的倒挺周全的,果真不愧對標準男配之名。
釹渚這會兒走著走著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手拄著腦袋沉思,“說也奇怪,我方才不是還在跟楚為哥哥在絕塵境裡嗎?怎麼突然就到這裡來了?而且這景致看起來分明、分明是……”她仰起頭,美目睜大一圈,步伐一緩,蒼天開眼可終於察覺了,“分明是桃花峰的蒼木森林!”
對於她的發現我感到非常欣慰,釹渚更是高興得轉起圈來,笑如銀鈴“想不到我真的通過了絕塵境考驗,回到桃花峰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她邊說著自個兒樂乎乎地就往宮殿方向跑了過去,看那樣子應該是想去找她自以為應當存在的師傅。
雖說我明白釹渚這個人一直以來思考挺簡單樂觀的,但還沒料到是那麼地簡單樂觀,這、這怎麼就真以為通過絕塵境考驗了呢?可礙於眼下情勢,心裡頭縱使萬般無奈也隻得先追上她再說。
“——師傅!——師傅!”
釹渚沿著宮宇廊道奔跑著,興奮笑喚,其期待之心,不言而喻。
我站在一旁觀察四周,有些好奇施術者會弄出怎樣的幻境來考驗她。
釹渚一路兜轉著,尋了老半會兒,卻是偏找不到,釹渚跑得氣喘籲籲,索性就地坐了下來,正困惑她想乾嘛,就見她突然哭嚷了起來,捂著腳踝喊“唉喲,師傅我這兒好疼啊——”
“怎麼了?”
雪白的身影登時出現,來人單膝微蹲,捧起釹渚腳踝即是細心查看。
這樣的場景令人似曾相識,簡直是他倆今世初遇的翻版。一個衣衫襤褸的叫化子女娃翻山躍嶺,曆經千辛萬苦,深陷於苦底深淵,在幾乎就要放棄的同時,傳來世上最悅耳的嗓音,如微風拂過柳絲,如雲朵浮過天邊,美好地讓人自慚形穢。但她還是忍不住抬起頭,奢求著能多看幾眼是幾眼,從此眸底、心底,也隻剩下那片蒼穹藍天。
眼前人揉了揉釹渚頭發,柔聲道“還疼嗎?疼了師傅就抱你回房去。”
話說完,對著她就是張開雙臂。
一切都是如此親暱而自然。
釹渚這下也是看呆了,望著他,麵露迷濛。其實這伎倆她小時候挺常用的,可自從她了解男女分寸、了解道條德理、了解何為渴望,便知曉自己可不能再同小孩子般撒嬌任性下去了。
桃花峰上的朝夕相處,讓她既歡喜又害怕。喜的是師徒之間的羈絆讓她總可以在最近的地方靜靜地仰望他,但怕的也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的好師傅恐怕永遠也不會以愛一個女人的方式來愛她。
而最讓她感到驚恐的,是這樣抱持著不堪想法的自己,竟膽敢敗壞倫常,玷汙師傅名聲,如此地不知羞恥、胡鬨荒唐。
難得如此文藝地分析這麼一長串,我突然有些感慨,想不到我還挺了解釹渚內心那點小疙瘩的,這可真要敗月老爺爺平日栽培所賜。
喟歎之餘,興許是身處釹渚幻境的緣故,眼前的這位冒牌藍天穹看起來格外奪目耀眼,高雅尊貴,崇高地讓人渴望追求,卻又是不敢追求。
可毫無疑問地,那是釹渚打從心裡所向往的,於是她幾乎無法克製地撲進他懷裡,放任所有依賴與眷戀,任由這又敬又愛的心上人攔腰抱起自己,癡癡地望著他好看的側臉,隻希望這片刻能化成永恒,倘若這是一場夢,那她凝可沉醉在夢中,隻要能與他相守便罷。
那邊在上演才子佳人浪漫戲碼,我這頭卻看得十分緊張,釹渚那樣子很明顯是越陷越深,如果真著了那施術者道,豈不代表要永遠被困在這頭出不來了嗎?
心裡頭越發心急如焚,卻偏偏被迫晾在一旁看閃光戲,這慘況讓我不由恐慌。穩了穩神,好半晌才說服自己必須冷靜。我尋思著,找理來說,幻境雖由人心所想、由人心所生,但畢竟並非真實世界,這裡的一切基底皆為施術者之陣法所至,而陣眼乃是陣法的核心之處,陣眼存在,陣法才得而運行,反之,隻要能把陣眼破壞,便可成功離開這裡了!
拿定好主意,我眼一閉,原地打坐,強忍疼痛開始運氣,由於尚未修得仙骨而無神識的緣故,我隻得靠基本觀微能力感應四周,試著找出陣眼,看能否勉強碰碰運氣。
怎料方屏氣凝神,欲衍感應之際,那個討人厭的聲音又冒出來“哼!想不到竟然又是你!剛才讓你僥幸保住一命還不知珍惜!如今竟妄想乾涉他人幻境,如此不知好歹之徒命留不得!”光聽這說話語氣就知道這施術者眼下是非常不爽,但講句老實話我他媽的現在比他還要更不爽!真當我願意待在這鬼地方?
惱怒之餘也不忘趕緊睜眼,就這麼剛回神,一道法光即是憑空而生朝我迎麵攻來,我憑借著本能一個回身急閃,這才有驚無險地避過這道法術。
能閃過一次絕對是僥幸,這當口氣都還沒喘足,又一道法光便從反方向襲來,其威力比方才增長數千倍,自知不敵,我拔腿沿著廊道就是死命狂奔,隻盼望能找些什麼屏障物擋一擋,可無奈我正在人家地盤裡溜搭,擺明著想要什麼偏偏沒什麼。而一個人災禍臨頭時運氣總是不好,我腳跑得急,又瀕臨體力透支,一時不注意,身子重心不穩,狠狠地絆了一跤,整個人慘跌於地,腹部再受重擊,一口血也沒忍住噴了出來。
忙回首之際,法光已然近在眉尖,心中不由大駭莫非此生隻能殞命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