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階梯上的南宮尚沒有轉過身,眼角餘光冷冷地覷著跪倒在地上的許鳳幾秒後,勾起邪魅的笑容開口道∶“嗬嗬,你說呢?”
“不┅┅”
南宮尚緩緩靠向陳桓,許鳳能夠察覺到在他身上愈發強烈的恨意和殺意,濃稠的漆黑鬥氣包覆著他的身軀,披在背後那頭玄黑色的長發飛騰在半空中。
許鳳咬緊牙關,使勁氣力撐起身子,拖著重傷的左腳想要走上上堂。
已經走到陳桓身邊的南宮尚待著輕視的眼光望著白費力氣的許鳳,接著將目光投上龍椅上的男人。
似乎察覺到陳桓的異樣,黑眸靜靜瞪視著那雙恢複神采的瞳眸,而陳桓那張慘白的臉則是逐漸湧出異樣的神情。
薄唇欲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南宮尚突然的嗓音給斷了開來。
“是誰說要陪在我身邊的?”南宮尚眯起眼,轉向欲要前來的許鳳。
嗓音像刀刃般劃上許鳳心頭,讓許鳳的腳裸一拐撞上階梯,雙腿失去重心的跪了下來。
肉體的疼痛卻遠遠不及心頭上那道傷口來得椎心刺骨,她咬緊牙想要重新站起身,卻又被南宮尚的嗓音給抽乾了身上所有的氣力。
“是誰說要陪在我身邊的?回答我”
“是我。”從來沒有聽過南宮尚用這種嗓音──如此絕望的嗓音嘶吼著,那道嗓子撕扯著許鳳逐漸瓦解碎裂的心。
她聽到南宮尚淒厲的笑聲回蕩在空蕩的殿堂,就連外頭的滂沱雨聲也無法掩蓋。
“現在知道為什麼陳桓該死了罷?”
許鳳縮著不斷發顫的肩頭,血水和淚水不斷從她發燙的軀體滾落,“我說過,我隻屬於您一個,以後是,現在是,當然未來也是。”強烈的鼻音含糊了的字句,最後,她哽著喉頭,喘著微弱的氣息開啟紅唇,“所以拜托您,放了陳桓┅┅放了陳桓┅┅”
冷冽的寒風從敞開的門口吹入,夾雜著細碎的雨水和濕氣包覆靜待南宮尚回應的許鳳。
可是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原本就有燈火映照的正殿忽然被外頭的白光給吞噬,陡然間,殿外傳來像是天要扯裂大地般的炸裂聲響。
“不要!”
許鳳倏地抬起臉,金眸在瞬間瞠的圓大。
她扯著嗓,破碎而淒絕的慘叫。
南宮尚將傀儡般的陳桓從龍椅上抓起,騰滿殺意的短刀就要往他緩緩上下起伏的胸膛刺去。
在那瞬間彷佛一切靜止,許鳳隻能聽到自己左胸口的心跳聲從劇烈的跳動到瞬間乍止。
血色的腥紅,像是鬼魅歌頌著死亡般,在空氣中綻放著一朵朵色彩豔麗的彼岸花。
“黃大人!”
一道黑色的纖細人影突兀地擋格在兩人中間,右手手掌深深嵌入那柄散發著黑色鬥氣的雙蛇銀刃,左手則是將瞬間恢複所有感官知覺的陳桓輕輕推入一旁。
“黃┅┅”許鳳跪著身子,雙眼寫滿了不敢置信。
拿著蛇刃的右手不斷顫抖著,從掌心濺出的鮮血在他扭曲的白皙臉頰上滑落。
“你好像有點太過分了呐┅┅”被刀刃貫串掌心的男人卻仍舊神色自若,對著眼前和自己有著相同麵貌的男人露出溫柔的微笑。
“戮。”
“你┅┅”原本該是‘南宮尚’的男子逐漸退去屬於南宮尚的神情,轉眼間,另外一個人的氣息從他的體內現出,而那頭飄逸的烏黑長發也在瞬間轉換成俐落的黑色短發。
他的臉浮出憎惡且諷刺的冷笑,覷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真正的南宮尚。
南宮戮惡狠狠的瞪了南宮尚一眼,正確來說──是瞪著被他的手箝製住的那柄墨蛇刀。
“想要殺了陳桓,可沒那麼┅┅”南宮尚話還沒說完,隻見南宮戮側過身,騰在半空中的左手衣袖迅速滑出判官筆就往正在伏地起身的陳桓胸膛刺去。
原本還在吃力移動步伐到陳桓身旁的許鳳還來不及出手,金眸眼睜睜的看著判官筆尖就要沒入陳桓胸口。
她隻知道自己脫口喊了“陳桓”二字,帶著所有對他的思戀一起喊了出來。
炫目刀光閃入南宮戮吃驚的眼簾,殺氣和鬥氣頓時止在判官筆端而非沒入他入身軀。
南宮戮皺起眉頭,看著應該要死在自己手中的男人,正帶著堅毅的麵容回望著他。
發出嘶鳴聲的湛軍出現在陳桓胸口,上頭的紫藍鬥氣撕碎抵在湛軍劍身的判官筆尖,撕碎那些充滿恨意的黑色鬥氣。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尚,你對我、和鳳說話的口氣都不大對勁┅┅”陳桓眯著眼瞪著南宮戮,微敞的唇口卻頻頻喘著氣息。雖然他的湛軍擋下南宮戮判官筆的突襲,可是身心俱疲的他還是沒辦法使上全力。
南宮戮沒有任何回應,黑眸閃過異樣的光芒。
忽然間他竟用力抽開陷入南宮尚掌心的雙蛇銀刃,連同血肉一同削出。
他鬆開判官筆的同時錯開身子,握著墨蛇刀往措手不及的陳桓咽喉揮砍過去。
畫麵像是凍結般,永恒不變的凍結在這幕詭麗的畫麵。
濃稠的血水從刀口處爆裂而出,噴灑上南宮戮不敢置信的蒼白麵龐。
他看到他手中的刀刃深深沒入那人的後首胸膛,深深沒入不曉得為何出現在陳桓麵前的南宮尚後首胸膛。
“啊┅┅啊┅┅”
無法克製的顫抖和恐懼席卷南宮戮全身,他鬆開沾滿鮮血的右手,踉蹌的倒退了好幾步,接著腳步一個不穩,整個人跪了下去。
黑眸瞅著攤在自己眼底底下的血手,那是南宮尚的血┅┅是他親哥哥的鮮血。
“是尚哥的┅┅是尚哥的┅┅是尚哥的┅┅”南宮戮歇斯底裡的呻吟著同樣的語句,將臉整個埋入那雙沾著溫血的掌心。
同一時間在正殿門口忽然出現好幾道身影,第一個映入他們眼簾的便是這樣的景況,每個人蒼白的麵容瞬間大變。
“拿下南宮戮。”
不知道是誰開口先說了這句話,隻不過就在這句話出現的瞬間邱司和楚然兩人早就提著刀飛奔到堂上,將臉上沾滿鮮血而陷入混亂的南宮戮擒住。
“尚,你做什麼┅┅”
目光瞅著雖然南宮尚仍然勾著淺笑著蒼白麵孔,在他身軀底下的陳桓發出了痛苦的悶哼。
隻見南宮尚顫抖著雙手緩緩搭上陳桓的肩頭,刺穿胸膛的傷口上滾落的血跡滴上陳桓慘白的顏麵。
“我高興┅┅”他咯咯笑著,血絲從他笑起的嘴角緩緩滑落。
他的笑容很輕、很淡,卻很溫柔,溫柔到令人痛徹心扉。
南宮尚那張逐漸失去血色的臉湊向陳桓寫滿絕望的麵龐,忽然間他的左手用力抓住措手不及的陳桓的臂膀,將他的人拉入自己胸膛,右手袖口一翻就往陳桓的胸口擊去。
“你┅┅”看著距離自己極近的南宮尚,陳桓快被淚水占據的眼眶瞅著那雙他永遠都無法真正讀懂的黑色眼眸。
擊上陳桓胸口的右手袖內空無一物,就連南宮尚擊上陳桓胸口的瞬間力道也跟著減弱,碰上胸膛時隻剩輕柔的觸碰。
他聽到南宮尚在他耳邊發出清脆的笑聲,同時他也聽到細碎的哭聲出現在他身旁。
他知道,那個哭聲的主人是鳳。
“嗬嗬,告訴過你彆那麼掉以輕心。”南宮尚的目光瞅著來到他們兩人身邊的許鳳,他咳了咳嗓,含著血絲的唇角笑的又更溫柔了。
忽然暈眩感襲來,南宮尚失去氣力的雙手登時鬆脫,陳桓一驚,連忙正身向前扶住全身癱軟的南宮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