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爸起的,高是我的輩分號。”何高達赧然道。
“這樣啊。”陳功憋著笑,“高達,這個陶墩你賣不?”
“就這個樣,你還想買?”輪到何高達驚訝了。
你原來知道就這個樣啊!
陳功眉頭微跳,笑著說“我說實話你彆見怪,雖然這陶墩材質釉麵都很差,畫工字跡也很虛浮,可總歸是有一份野趣在,買回去送長輩也不錯嘛。”
“送長輩?”何高達慌忙搖頭,“不行的,我爸說過這個烏龜是將死之龜,不能送長輩的!”
我這不是一時之間編不出合適的理由嘛!
陳功無奈,腦筋飛速轉動,低沉地說“是送我前女友的爺爺,當年就是他嫌貧愛富拆散了我們,現在我勉強算是小有成就了,準備上門打臉!”
說這話時,陳功還真想起了隻見過一次的盧嫻那個住乾休所死活不肯挪窩的爺爺,還有她那個總愛端著架子的副局長老爸,暗暗感慨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的確做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何高達同仇敵愾地大聲嚷嚷道。
陳功愣住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土豆粉啊!
何高達難得豪邁了一把,臉有些紅,見陳功一副與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很為難地說“不過我不能賣,這其實不是我的,是我從爺爺鄉下的老房子裡拿來的,嗯,那房子早分給大伯了,所以這是大伯的東西。”
滿心期待的陳功差點噴出來一口老血,無奈地看看他,看看陶墩,最後擠出個笑容說“那也沒事,我們加個微信,保持聯係。”
幾分鐘後,陳功背著背包,雙手各提一把鷓鴣提梁壺,走上回酒店的路。
他心裡既興奮,也有一絲失落,不過總體還是非常歡快的。
雖然無法立即買下那個陶墩,以獲得那個陳鳴遠真品,但總是和何高達認識了,以後慢慢找機會唄。
他沒有追問何高達大伯的情況,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測,看似憨厚的何高達或許不會多想,保不定他大伯是個精明人呢。
他已經決定,接下來就停駐宜興一段日子,不得手絕不走!
經過酒店前台的時候,陳功特意看了下,那個小姑娘不在,或許是換班了。
回到房間,他隨手把兩把鷓鴣提梁壺放書桌上,然後小心地放下背包,進了衛生間。
幾分鐘後,洗乾淨手的他拿了塊白毛巾出來,攤平鋪在茶幾的玻璃麵上,這才打開背包,小心翼翼地把傳香壺捧出來,慢慢放了上去。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圍著茶幾繞圈看,他看得不亦樂乎,根本沒察覺半個小時已一晃而過。
接下來,他拿出手機,從各個不同的角度,給傳香壺拍了十幾張照。
看完外麵,他又拿下蓋子,拿手機照著觀察壺內,可是沒有什麼發現。
“沒有找到任何暗記,又該怎麼證明這的確是顧老先生製作的真品呢?”
他坐在沙發裡,陷入了沉思。
紫砂不像書畫,仿製起來難度要小很多,而且圈內還普遍存在寄名款現象,也就是非大師本人製作的壺,卻使用了大師的落款印章,這行為甚至還是大師同意的。
一般來說,大師願意這麼做,是為了提攜子女徒弟,帶他們起步上路,但毋須諱言,也有一部分所謂的大師這麼做,完全就是為了獲取更多的經濟利益。
所以,要想證明一把壺確定是某位大師親手做的,除了落款鈐印為真外,還需要講究流轉有序。
一把紫砂壺,從大師製作到售出,隨後在社會上周轉,最後落入當前藏家手裡,整個流轉過程要有人證物證,那樣才叫流轉有序,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你隨手拿出一把高仿到幾乎亂真的紫砂壺,叫嚷這是某某大師親製真品,誰信啊?
古玩圈內,書畫類作品的流轉有序是做得最好的。
因為紙上有空檔啊,你到手了,就蓋個戳,證明你到手了,這樣一圈下來,經過多少道手,那是一清二楚。
某十全老人就最喜歡乾這事,故宮裡幾乎所有的畫上都有他的印戳,跟人養的京哈似的,到一新地非要拉泡尿,不讓拉死活不肯走,占有欲那是強得雅痞!
想了老半天,陳功也沒想出招來,看看時間晚了,也就沒去打擾裘教授,起身把傳香壺鎖進酒店的保險櫃,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