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光!
安蓂玖立刻抬起自己的劍擋在自己麵前,連忙喊道“哎哎哎,你可不能殺我哦,你若是殺了我,你就永遠都不知道究竟是誰走漏了你們塵家的秘密了。”
安蓂玖雖然對等煙閣沒有多少了解,但是他知道這個家族有多危險。等煙閣世代做殺手。在天下紛亂,仙門世家還沒有這麼穩定的時候,殺手是個很常見的工作。等煙閣的殺手十分講究原則不殺受尊敬的人,不殺名門正派。而且等煙閣的殺人手法十分快準狠,不會給對方半點痛苦,所以各大仙門對等煙閣還是較為認可。
後來因為天下平定安穩,眾多仙門崛起,沒有那麼多人再需要請殺手,加上這個家族本身行事隱秘,有一段時間在江湖中完全銷聲匿跡,有一些偏遠的小仙門甚至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個家族的存在。但是安蓂玖還是聽到傳聞說仙門之間隻是表麵風平浪靜,實際還是有數不清的暗鬥或是彆國的紛爭需要請等煙閣出麵解決。而且等煙閣定價高昂,也並不是一般的人能請得起的。
麵前這個少年雖然跟安蓂玖一般大,但是他究竟有多厲害安蓂玖也拿不準。這幾天觀察下來,發現這塵家小公子並不簡單,不如先把他哄到萬裡堂,這樣他也不能對自己做什麼了。哄人胡說八道什麼的,安蓂玖從小就被妹妹訓得最在行了。
青衣少年應也是這麼想的,便若有所思地短暫地蹙了一下眉,然後散了殺氣,甩袖而去。
“塵小公子,我們既然一同上課,我遲早也會知道你的身份的,不如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安蓂玖又跟他身旁說道。
“不必。”
這個人言語間沒有任何一點喜怒哀樂,就連一張紙都比他有感情色彩。他就像是被醃漬在瓷罐子中的那些晶晶亮亮的果子,隻是澆在他身上的不是糖霜而是灰燼。
安蓂玖沒有放棄與他溝通,對他笑道“在下竹染堂安蓂玖,接下來我們就要在萬裡堂做同學了。”他笑著一張臉等他作回應,但直到他笑僵了都沒有等到。
安蓂玖縮了縮嘴頰肉,用手揉搓了兩下,將已經麻痹定型的臉恢複點彈性。他眼睛一溜,又說“好巧啊,我正好比原定遲了幾日出發,沒想到就遇到你了。”
這時走在前方的青衣少年稍稍乜斜著眼看了他須臾,回道“還好。”
安蓂玖見他回話了,便咧了一排牙,趕到他身邊對他說“我記得從你們汨淵去東卿山要經過我們混鈴的,你有沒有看到我們混鈴的風光啊,那叫一個棒,四麵環山,城中一條護城河穿城而過。河岸兩邊全是好吃的好玩兒的,雖然那河不夠寬也不夠深,但還是很漂亮的。
“我們混鈴的美食也很多,你肯定聽過的,像是燈芯蜜酒,這燈芯蜜酒的來源啊,就是我們那邊有一種花的花芯長得特彆像燈芯,聞起來有一股蜂蜜味,後來就有人拿來釀酒,酒色金黃,像蜂蜜一樣,喝起來也是蜂蜜味的……”
“……”青衣少年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但也插不上話,他覺得就算自己叫安蓂玖閉嘴,安蓂玖還是會嘮嘮叨叨講個沒完沒了。
安蓂玖繼續自顧自地往下講“……說起來啊,這個燈芯蜜酒就一定要配我們混鈴特有的硯台糕。這個硯台糕你肯定聽過……”
關於硯台糕,這青衣少年自然是知道的。雖然混鈴已經是一個沒落了的地名,但是硯台糕的名聲卻非常大。每逢佳節,就連國宴上也會擺上的。在百年之前,混鈴有名的修仙之人林之硯寫得一手好字,在他筆下的字可飛龍轉鳳。傳說他兒時練字時經常忘記時間,不吃不喝不眠,父母拿他沒辦法,隻好按時端一些糕點和蘸料放在他手邊,便於他充饑。沒料到有一次他練字太過入神,竟然拿著糕點去蘸了硯台裡的墨水吃,還渾然不覺。後來混鈴的百姓就做了一種灰黑色的糕點給自己的孩子吃,希望孩子也能像林之硯一樣成龍成鳳。在林之硯飛升後,這個硯台糕名氣越來越大。在最開始,這個硯台糕就是一塊通體灰黑色的糕點,小孩覺得不好看不願吃,有一家巧廚娘就在糕點上撒了一些銀色的糖丸,深受大人小孩喜歡,後來這個硯台糕就這麼流傳下來了。
“塵小公子,既然你不告訴我名字,那我叫你硯台糕,好不好?”安蓂玖覺得這個主意極好,因為這青衣少年的裝扮真的很像硯台糕。
“你好煩。”青衣少年蹙著眉,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反感這個稱呼。
安蓂玖擺出一副十分為難的表情道“可你又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總不能叫你喂吧,這樣多不禮貌。而且硯台糕多討人喜歡啊,你不喜歡嗎?”
青衣少年蹙眉無語地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安蓂玖便立刻追著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安蓂玖見青衣少年一副無語但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便繼續說道“不過呢小孩子吃硯台糕不能配酒,所以有人就用燈芯蜜花做了茶,這個茶更是絕,香甜不澀,清爽可口……”
青衣少年終於是忍無可忍,他將眼睛一閉,抿緊嘴從鼻腔深吸了一口氣,澹緩而平靜地說“再說廢話我殺了你。”
安蓂玖輕嘖了一聲,笑著回道“哎呀,塵小公子息怒,氣大傷身。你看,你又不說話,又不讓我說話,我們還有好幾日同行,這一路上多尷尬啊。大家同學一場,你忍忍我,好不好?”
“好不好”這三個字其實是安蓂玖的一個小口癖。在他妹妹安蓂璃小時候,性格也是極其孤僻難以接近,後來安蓂玖在她身邊磨了好多年,發現隻要是用“好不好”這樣與她商量的語氣,她都會對安蓂玖做出反應。如今他見這青衣少年簡直與他妹妹小時候一樣,便不自覺地就開始哄起他來。
青衣少年眼睛一閉,沉了一口氣進肚子,他知道這人是甩不掉了,於是也就不說話了。
安蓂玖果然沒讓他失望,講得興起一路手舞足蹈,就算前言不搭後語也要自帶表演,沒完沒了也不覺得累,有時候講渴了就跑到溪邊河邊喝兩口水,然後追上青衣少年又開始給他介紹混鈴。青衣少年算是看出來了,這人並不是真的會聊天,隻是在沒話找話。
但是安蓂玖也發現了,這青衣少年說是不想聽他講話,但他停下喘口氣的時候都會看見這人的臉向著他稍稍傾斜。安蓂玖一鼓嘴,這人分明就是想聽又傲著不肯承認嘛。
但他們翻過一座山之後,安蓂玖便不再說話了,青衣少年心想,他應該是將混鈴都介紹完了,便暗暗鬆了一口氣。
此山離城鎮稍遠,少車馬人畜,所以路邊的葉子特彆乾淨,連兜著的水珠都是無瑕潔淨的。
二人走了一會兒,看到路邊有一鬥笠老翁在納涼亭中叫賣售茶,安蓂玖就急急跑去討兩杯茶,生怕青衣少年走遠了,囫圇之後又跑到他身邊跟著。
安蓂玖看到前方有一些行人向他們的方向走來,就又開始跟青衣少年沒話找話“這山挺荒,來往的人倒是多。”
安蓂玖說完這句話眉頭一沉忖度片刻,便立刻拉住青衣少年的手腕說“此地有異。”
青衣少年聞言突然眉心緊蹙,壓低聲音與他說“此山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