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玉心忖度了一番,想起前幾天在戒法殿替安蓂玖受罰的就是這個安蓂璃,心裡對她生了些好感,於是厲聲叫來在安蓂璃身後的卷貝“還不快給安蓂璃小姐道謝。”
卷貝聞聲又被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出來,給安蓂璃作揖。
安蓂璃對她柔和一笑,“不用謝不用謝。之前跟你隱瞞身份,倒是對不住。不過以後再有誰欺負你,你來找我,我幫你。”
雲玉心見事了了正要離開,又被安蓂璃叫住,“雲大小姐,方才若不是你先護著卷貝,恐怕在場就真的沒人敢出手阻攔了。”
雲玉心聽聞後笑了笑,“叫我玉心就好。不過你且不要這樣說。萬裡堂的女仙修們看起來都高風亮節獨善其身,其實不然,各家各世對胡鬨的把握度也是有的。你第一年來修習可能看不出來。我是第三年來修習了,我知道的,若是我和溫辭冰動了真格,必有人會來製止。隻是我們在鬥嘴,比我們兩家大的仙門懶得理會,比我們小的則是覺得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所以才沒出手阻止。不過相較起來,安蓂璃小姐倒是真與其他女仙修很是不同。”
安蓂璃被雲玉心這一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嘴上隻說“那你也叫我蓂璃吧。我以為要出事,沒細想就出手了,這樣看來,還是我修為不夠,哈哈哈哈……”
雲玉心笑著,順手將安蓂璃飄到眼前不合群的碎發撥開。她的指尖涼涼的,但是很溫柔,“同在這萬裡堂修習的,都是各仙門中的出色的仙修,蓂璃你還是要多給些信任才好。”
“好好好,我以後向你們多學學。”
卷貝看兩人聊得正好,於是也舉手插話“我也多學學。”
三人相視一笑。果然本都是天真無邪真少年,哪有居心叵測害人心。
時值六月中大考前的最後一節男女同修的法術課,因東卿山內水汽足,萬裡堂地勢又較為奇特,熱氣全都聚集在平日裡上靈修課的地方,十分溽熱,容易中暑。於是飴甜仙師便說要帶他們去一處清涼的地方上課,讓他們在千裡台前集合。
安蓂璃和雪鯨還有卷貝三人在一處陰萌下杵著。說來她們三人交好也是奇怪,竟是因為三個人都不高,站在一起很和諧。而後又因為卷貝總喜歡黏著安蓂璃,在整個萬裡堂的學生裡,力氣比安蓂璃更大的就隻有雪鯨,所以三人近些日子成天在一起。
雪鯨雖說是三人中年紀最大的,但是長得白白淨淨,除了眼睛哪裡都小小的,最出彩的是鼻頭,不挺拔但是小巧而翹,臉上有些嬰兒膘。嗓音低沉些,聽起來還略有一些滄桑感。她雖說骨量小,長得纖細,顏如粉荷腰若柳,但卻總喜歡穿一身暗色的衣服,氣質蒼老又天真,談吐老成而縝密。
卷貝則是與雪鯨很不一樣,一張不算規矩周正但是卻無比蜜甜的臉,一對跟桂圓一樣又大又圓的眼睛,一個做起事來有些小迷糊但又有點小聰明的腦袋。一對垂髻上係滿了藕色的發繩,全身上下都是藕色飄帶。性格軟軟糯糯的,像糯米糖藕,相處起來就讓人十分有保護欲望。
卷貝本在苦練安蓂璃送她的玉短哨,但是實在是吹不響,便轉為百無聊賴地拿著大蟲子逗雪鯨玩,突然目光被遠處兩人吸引,立刻泛星,一臉花癡地說道“每次安公子看著我的時候,我都覺得他要來娶我。每次塵公子看著我的時候……”她突然臉色一變,由晴轉陰,“我都覺得他要來揍我。”
安蓂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安蓂玖和塵藻正走來,但是他們也沒有看向這邊。安蓂玖手中也拿著什麼在逗塵藻。
安蓂璃回道“你在想什麼啊,他們兩個明明隻會互相看好嗎。”
卷貝撅了一下嘴,把手中的大蟲子毫不牽掛地放走了,碎碎念道“也是哦……不過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你家安公子為什麼總是盯著塵公子看啊?”
雪鯨倚在樹乾上,無語的時候嘴角總是微微向下,看起來很不開心,實則不是。她回“人家長得好看啊,不然看你嗎?”
卷貝心想從小到大也隻有誇她漂亮的,未有說她不好看的。咬著手指揣度片刻,拍了拍安蓂璃問“莫非你哥哥是分桃?”
安蓂璃一聽更無語了,半合著眼皮,不做表情,瞥著她說“分桃斷袖……我還對食磨鏡嘞,好男風和好女風有什麼區彆嗎?大家都是人……”
雪鯨也在一旁默認著點頭。
遠處安蓂玖突然覺得塵藻好像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整個人的氣場像是燃燒起來一般。本就是站在烈日當空之下已經夠熱了,塵藻這氣勢仿佛要燒起三昧真火。安蓂玖順著他的目光看到站在樹下乘涼的安蓂璃三人,問道“硯台糕你瞪她們做什麼?”
塵藻頭也不回地向她們走去,說“她們在看你。”
安蓂玖被搞得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滿臉疑惑跟了上去。卷貝見塵藻直衝她來,本還是一臉慵懶半睜不閉的眼睛,須臾就瞪得比龍眼還大。她躲到安蓂璃身後慌忙結結巴巴解釋道“塵塵塵公子……雖然我們看得見,但是隻有你摸摸摸得著啊……”
塵藻未停步,直接拐了個彎走到旁邊去,連個白眼都沒有留給卷貝,看起來好像他根本不是衝她來的一樣。安蓂玖也沒聽見卷貝講的話,一臉疑問地看了她們三人一眼,笑著又去追塵藻,一邊追還一邊哄著,塵藻的臉色沒沉兩下就被安蓂玖逗笑了。
卷貝見他們走遠了,便從安蓂璃身後出來長籲一口氣,道“為什麼兩個分開這麼帥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就這麼傻啊……”
過了一會兒,南風修途又神神秘秘一臉壞笑著跑來了,他挑著眉問安蓂玖和塵藻“你們知道,為什麼鳴屋夫子座下的所有弟子,隻有飴甜仙師未能飛升成仙嗎?”
“她不想成仙?”安蓂玖遂了他意反問道。
南風修途一臉“我就知道你猜不到”的表情,兩條眉毛舞龍似的神采飛揚手舞足蹈地說道“我剛得知這事。聽說飴甜仙師飛升那日,一身雪紫色長袍,乘著她的通靈仙鶴,駕著祥雲扶搖直上。正巧路過一片旱地,大批菜農們正在給土澆灌,見到空中一朵雲上有鶴有人,立刻就知道是有人飛升了,便大聲驚呼,還衝她招手。飴甜仙師你們知道的,不是正事向來不理會,但是因為太多人驚呼了,那聲響,震耳欲聾、驚天動地、響徹雲霄,飴甜仙師便默默地、無語地回頭看了看。沒!想!到!”南風修途稍微頓了頓,吊足了懸念,接著說“就在這回頭的片刻時間裡,祥雲飛走了,沒等她。這若是想要上九重天報道那沒祥雲可上不去,於是她就沒能飛升。”
南風修途說完,塵藻一臉無語,安蓂玖也是,他質疑道“這祥雲……它還有自己的想法?”
南風修途答“對啊,你說奇怪不奇怪,這天宮的規矩怎麼比你們……”他才指向塵藻,但見他一臉冰冷,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一劍封喉。他聳了聳肩,又指向安蓂玖,“竹染堂的規矩還變態。”
安蓂玖也不管真假,反正是不想理會南風修途了。沒過一會兒,飴甜仙師和簡言仙師就現身,帶他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