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岩闌回“本沒想隨身帶,哄冰兒玩的,忘了收起來。”
眾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糧,人人一副“季洹你話這麼多乾嘛”的表情。
安夜梧沒有踩穩,驟地坐在了地上,他正要拍拍屁股起身,卻摸到了一個坑窪的圓形東西,手指還嵌入中空的之處。他拿起來一看,還以為自己被極夜明珠晃到眼看錯了,又拿到離光近些的地方看了一遍。
我的天啊,是一個新鮮的、鮮血淋漓的、掛著縷縷腥臭肉碎的頭骨!
安夜梧摸著滿手黏膩還是溫熱濕肉的不知道是誰的頭骨,忽如其來湧上一陣乾嘔,失魂地將頭骨向上一拋,剛好扔到安蓂玖手中。若不是安蓂玖知道他此時已經被嚇得失魂了,都要以為他是存心扔這麼準的。
安蓂玖雖然被嚇,但很快就意識到方才濃鬱的腐臭味很可能就是因為靈獸相互啃噬導致的,所以看見骨頭也合乎常理。他低聲喃喃道“失禮失禮……”彎腰將這枚頭骨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
他低頭一看,他們腳下踩的哪裡是地啊,竟全是森森白骨。
這已經不是膽子大小能夠控製得住心裡發不發怵的了,而是在場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起來。在場的都是年紀不大的名門仙修,現今又天下太平,哪有這麼多死人可看,更彆提這麼多堆砌著的藉藉白骨了。
眾人就直直盯著這一地數不清的白骨不敢動彈半分,連呼吸都暫時閉住了。因為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直覺這層的怪物他們不一定能對付!
安蓂玖壓低聲音喊道“把極夜明珠收起來!”
楊岩闌還沒收,塵藻又立刻按住他的手喊道“不可!它在暗中千百年早已習慣了,或許這點光還能讓它有所畏懼。”
安蓂玖一邊抓著塵藻的袖子,另一隻手緊緊拽著安蓂璃的手腕,好像隨時立刻身上每一根毛都在準備逃。
“我們快走吧。”安蓂玖扯了扯塵藻的袖子。
塵藻謹慎地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情況,他心裡也沒底。見沒有人提出要繼續往前走,稍稍撇過頭用餘光看著安蓂玖,稍一頷首說“走!”便緊緊拉住安蓂玖的手向外跑。
其他麵不改色的人也是一樣,即使表麵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是心裡巴不得有人說要回去。安蓂玖他們一跑,後麵的人二話不說也跟著跑。
塵藻牽著安蓂玖跑了幾步,突然一手擋在他前麵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拉著他的那隻手的手腕暗暗用勁往裡拗,像是要將他從自己旁邊拉到自己後麵。
塵藻嚴肅地說道“彆動。”他將音量調得稍大,為了讓後麵的人也聽見。
安蓂玖停下來後也覺得前方好像有什麼不妥,感覺好像再近哪怕半尺都不行,他悄悄地將手後的安蓂璃往他身後推,將她護在身後。
塵藻這一說眾人更是不敢亂動半分了。楊岩闌緩緩挪著腳步,小心翼翼地踩著腳下一片碎骨,走到塵藻身邊用極夜明珠一照,前方有一個不知高幾尺丈寬幾尺、是方是圓的龐然大物擋在他們麵前一丈處突然晃了晃。
極夜明珠上掉落了一灘粘稠的無色液體,味道極腥。
楊岩闌將極夜明珠舉到最高處,眾人一起抬頭向上看。隻見大約在三丈高的地方有一對人臉一般大的火紅眼睛,眼睛下有一張獠牙森森的血盆大口。
塵藻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個東西,它巨大無比,體型像牛,但是角卻是像四輪碩大的鐮刀彎月頂在頭上。棕色的毛發像蓑衣草一般又粗又長,雙眼和舌頭呈猩紅色,光是被它盯著都像是要被吃掉的感覺。
“獓狠。”塵藻正與那獓狠對視,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他的喉嚨底正“咕嚕咕嚕”地發出像狼一般的威脅聲。
“獓狠?那個上古凶獸?最愛食人?”安蓂玖突然反握緊塵藻的手,彆過頭儘量不去聽獓狠的呼吸聲,極力平靜自己的心緒。他以前從來不相信自己會遇到這種東西的,現在他要不是抓著塵藻,可能都快站不穩了。
而他身後那群人聽了也快站不穩了。
塵藻死死瞪住獓狠,鼻根處正一抽一抽地皺著,下頜緊繃,齜出口中上下四顆尖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殺氣。
塵藻的殺氣極其有壓迫感,要不要讓人掉入瑟瑟發抖的深淵完全取決於他想放出多少殺氣。他的殺氣冷峻像冰刀,令人無法動彈後一刀一刀地將其淩遲。若沒有極強的日複一日不間斷的心理建設根本無法招架。即便是神獸也是如此。
他放開安蓂玖後,安蓂玖等人也識相地挪著腳步向後退去。
溫辭涼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恐怕這隻還隻是小獓狠。”
眾人一想,也是,否則怎麼可能隻被捆在這第四層。
那獓狠在塵藻的威脅下好像也有些克製,而且它也確如塵藻所料,對光有些畏懼。但是如此長久對峙下去也不是辦法。塵藻二話沒說,雙手展平,凝起一堵寬厚的水牆後,飛身上空,想要在獓狠四周都築上水牆將它禁錮。但那獓狠好像是天生神力,用頭頂的角隨便一頂就衝出了水凝牆。水凝牆破碎,水衝下來衝開了白骨上下的乾涸血漬,一下子使血腥臭味更濃鬱了。
塵藻發現自己凝的水竟然對它沒有半點用處,不禁眉頭一皺。
楊岩闌的手上拿著極夜明珠,獓狠懼光,躲著他跑。他趁獓狠背對著他的瞬間,揮扇放出數百隻麻醉藥效極強的銀針,卻連獓狠分毫都碰不到,全被它的毛發擋住了。它那一身毛,恐怕比這針還硬許多。
忽然隻聽上空一陣翅翼拍打聲,一隻三根四節長的爪子伸向那隻極夜明珠,隻輕輕一勾,都不帶碰到楊岩闌掌心肉地就將它帶走了。
眾人這才驚愕地發現,原來此地除了獓狠,還有一隻方才一直蹋翼在它身上的鴟!
獓狠與鴟曾在三危山同居過成千上萬年,是可以互相製衡、互相平衡的兩種神獸。鴟極其聰明,甚至會利用獓狠的莽撞凶狠與智力不足為其捕食。
鴟與尋常鳥類不同,它一頭共享三身,有六對翅膀,扇翼如狂風。嘴喙如鷹尖銳無比,目光陰鬱性烈,羽灰而長,有冰裂狀紋理。
苻山會的修士立刻利用白綾布陣,企圖控製住它的六對翅膀。在一陣翻滾跳躍下,幾人合力緊緊囚禁著它,又念咒加固。不料鴟隻尖鳴一聲,輕輕揮動,幾名仙修立刻被它的翅膀揮得七顛八倒。
在鴟尖鳴響落後,獓狠更像是發了狂一般向它跑來,橫衝直撞,將它身邊所有人都頂得七顛八倒。眾人不想,這獓狠居然在救鴟!
兩獸會師一唱一和,一個叫聲尖利,一個吼叫狂怒,震得大家捂住耳朵還止不住地天旋地轉,根本無法近身。
雲玉心見不少離得近的仙修耳朵開始流血,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會聾。她咬牙忍著震耳欲聾的刺耳噪聲集中心智化出見雲,用靈力開始撥動琴弦,琴聲忽而鏗鏘如爭鳴,忽而化水若柔波,瞬間數十道白光向兩隻靈獸打去,打得它們隻能各自逃開。它們一散也給了眾仙修機會,眾人立刻分開兩隊,隔開它們,各自對付。
鴟掙脫危險後,乎向其中一人的背影疾衝去,那人有所感知,一轉身,隻見已經無法躲避,鴟那尖銳的嘴喙已經直逼而來。那人驚呼一聲,已經做好被攻擊的準備了。隻在這千鈞一發,眼前一閃,一個人影撞來,直接擋下了那一擊。
她甚至沒看清這個人影,但是瞬間就憑感覺認出了。
“安公子!”漪秋驚呼。
鴟的尖喙刺穿了安夜梧的右肩,瞬間血流滿衫。
安夜梧死死抓住鴟的喙不鬆手,防止它再去傷害彆人。鴟無法逃脫,隻能帶著安夜梧飛起逃走,但是由於安夜梧的重量和擾亂,它又無法飛太高,隻能在半空難受地扭動。漪秋一放白綾,死死扣住鴟的脖頸,其他苻山會仙修也一同拉著它的翅膀。
雪鯨淩空飛起,舉起她的大砍刀霸上就用刀背狠狠向鴟的脖頸處劈去。鴟的脖頸奇硬,雪鯨一瞬間就被彈飛了,還撞到獓狠身上,連膽汁都差點吐出來。
不過雪鯨的力氣是真的很大,鴟暈暈地在空中旋轉了幾圈,把安夜梧轉得胃裡翻江倒海,視線都黑了。鴟再也撐不住了,眼冒金星,放棄掙紮垂直落下,撞到白骨堆中舌頭都掉到外麵,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來了。
安夜梧幾乎昏厥地被甩在一邊,這轉了幾轉他的血也被灑了滿身,漪秋立刻跑到他身邊幫他運功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