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光!
安蓂璃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巫千見,勾著嘴角冷眼道“巫公子,還不上來是因為你嚇得腿軟了嗎?”
眾人都沒料到安蓂璃會這個態度,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話,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安蓂玖覺得有些不對勁,安蓂璃看起來焦躁不安又妄自尊大,但是她的確在眼前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若不是滿臉滿身的血,他都覺得她現在依然鮮活亂跳。
巫千見麵對安蓂璃這樣的挑釁也不惱怒,心情似乎比方才還要平靜。他指揮琴鳥飛到與碧藤的頭部齊平,左手一伸,掌心向上攤開。
安蓂璃嗤笑一聲,將黑玉勾斜扔向他,即刻開戰。
碧藤與安蓂璃配合過無數次,安蓂璃隻需站穩,四麵八方就靠碧藤來操作,總之,它是絕對不會讓她受傷的。
巫千見駕著琴鳥,琴鳥較碧藤來講身材嬌小得多,矯健靈活,配合巫千見進攻十分有利。他提劍向安蓂璃猛刺,加上琴鳥的乾擾,安蓂璃幾次差點要從碧藤上摔下。
安蓂璃被他的這種打法搞煩了,心中憋著一口怒氣直接從碧藤身上跳脫,她提劍飛身向巫千見狠狠刺去。
她一飛身,不知道為什麼身周瞬間像是鬼火燃燒一般,有一股似有似無的綠色煙氣圍繞著她。
巫千見離她很近,直接感覺到了這股驚人戾氣。琴鳥大約也是被這一股戾氣一驚,向天叫了幾聲,打算載著主人飛走,但是碧藤一口咬住琴鳥的脖子,讓它吃痛扭動,它瘋狂地想要帶著主人掙脫,叫聲淒厲尖銳,眾人的耳膜都要震破了,紛紛捂著耳朵。
巫千見因為琴鳥的亂晃一個不穩就沒接到安蓂璃的劍。底下眾人被安蓂璃的舉動大吃一驚,因為安蓂璃提劍正對著巫千見的胸口。
在萬裡堂雖然胡鬨可以無法無天,但是唯一絕對不可以違抗的就是不能殺人。
巫千見的咬肌鼓起,他知道若是他依舊堅守在琴鳥身上,琴鳥隻會受傷更重。於是他乾脆向後飛身,二人一齊離開靈獸,安蓂璃的目光死死地抓著巫千見不放,巫千見躲不開,隻能用儘力氣用黑玉勾斜打開碧藤,巫千見瞬間被彈開,在空中滾了幾滾撞向地麵,拖出了一道長坑。
由於安蓂璃的速度實在過大,一時也沒能停下來,碧藤劍的餘暉向一處山壁割裂而去。地動山搖瞬時不止,山上碩大的落石接踵滾下,還帶著蒼天古樹,眾人紛紛向後飛身逃脫,兩位仙師一同上前布開結界法陣,擋了無數砸來的樹石。
眾人集體驚愕安蓂璃居然真的在鬼斧神工的自然天塹中又生生破了一個天塹!
一陣天崩地裂後,天塹被滾落的那些東西填埋了一半有餘。就連碧藤也顧不上與琴鳥掣肘,連忙放開它,爬向安全一隅。琴鳥眼見得以逃脫,便立刻大搖大擺地想要扶搖而上,卻沒想到赤翼不知在何時傷到,直挺挺地墜落被埋入落石。
巫千見一驚,已是無暇再應戰,飛身奔向琴鳥那方,卻被安蓂璃一劍又一劍毫無感情地打斷,落魄地邊擋邊踉蹌不止。
安全後的安蓂玖被南風修途抓著直晃“安蓂璃到底在乾什麼啊,她難道不知道她有些太過了嗎?”
安蓂玖也皺著眉,“我不知道啊,我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但武考有仙師評定,若是真的太過,仙師自會阻攔。
安蓂璃的劍法簡直是不可思議地穩當,而且剛才幾場亂鬥仿佛毫發無傷,力氣反而漸長,劍劍致命,好在巫千見的靈修確實卓越,但在此刻能夠躲過已是萬幸。
巫千見沒抗下幾招就止不住地嘔血,內傷應是已經十分嚴重,已是刀折天儘。但是他見落石堆處毫無動靜,便拚了命地向那裡跑去。
安蓂璃此時可謂是“一路追殺”,巫千見心生一計,往落石堆上一躍,安蓂璃果然就一劍劈準,將落石堆活生生地劈開了一條通天大道。那道開辟的劍痕直接延伸至石壁頂端,不巧剛好有一棵蒼天古樹瞬間被利落的一分為二。
果然琴鳥就在這石堆之下,露出了分毫閃耀的羽翼,而它所在之處剛好有一個可以容身的空間,替它擋下了致命的落石。
巫千見見琴鳥無事,喚了一聲“驚寒!”便慌忙跳開,不料落石奇形怪狀,他所站之處十分陡峭,落腳時一崴,手中的黑玉勾斜就落入亂石之中不知歸處。
好在驚寒聽見主人呼喊,渾身一個激靈,抖了抖身上的落灰,強撐著受傷的身體飛向巫千見。
巫千見此時已經無法支撐自己,黑玉勾斜又不在手上,可是麵無表情的安蓂璃好像根本不打算放過他。她左手握住碧藤劍刃一抹,整片劍身立刻變得猩猩血紅。
兩位仙師眼睛一瞪,都覺得大事不好。隻見安蓂璃縱身一躍,抽手就往巫千見身上劈去。
就隻在一瞬間,發生了令人咂舌的四件事。
驚寒急速衝向巫千見,一口將他吞入口中,羽翼展開到最大,將自己整個身體包裹成球狀。安蓂璃的血已經灑在驚寒的羽毛上,劍鋒直逼它的身體;
簡言仙師出現在安蓂璃的右身側,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抓著她的手。飴甜仙師站在她正對著的身前,一手放在她額前,一手做手勢念咒;
鳴屋夫子淩空站在琴鳥之上,手拿辰闕劍,一卷空白畫軸就在安蓂璃頭上;
安蓂璃麵無血色直愣愣的目光死死盯住驚寒,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飴甜仙師正在念咒麻痹她的五感,沒過一會兒,她就癱軟向前倒去,飴甜仙師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其實那一瞬間所有仙修都衝他們跑去,隻是誰都沒有仙師們的速度快,直到此時,雲玉心才孤身一人衝到琴鳥身邊,忌憚地盯著安蓂璃。而安蓂玖也衝到安蓂璃身邊緊張地看著她。
飴甜仙師抱起安蓂璃,對安蓂玖說“我先送她去醫館,你先回去考試,等考完試再來找她。放心,她無大礙。”說完就飛身而去。碧藤也緊緊尾隨。
此時驚寒才敢鬆口,吐出剛才保護在口中的沒再傷到分毫但是卻已經昏厥的巫千見,癱倒下去。眾仙修們驚異,雖說靈獸有靈,但是沒有主人命令之下會拚死保護主人的卻從未見過。
好在沒出大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繼續考試。
簡言仙師見鳴屋夫子又回到原位閉上眼“聽考”,便繃著一張沒有彈性的笑臉懇切地對大家耳提麵命道“我知道女子的確是可以拿刀拔劍破天塹,但是我還是希望大家放過天塹這一處的兩麵石壁。畢竟它們長這麼大真的不易……”
自安蓂璃與巫千見在天塹一戰,仙師們原以為會對眾仙修的武考成績有些許影響,沒想到不但沒有影響,眾人反而因此被激勵了似的,使得今年的武考成績遠遠超出去年。尤其是女仙修們,當仁不讓地將前麵的排名占了個滿。
安蓂璃在這一考中昏迷了整整五天。今年是先武考,後文考,安蓂玖都擔心她會直接錯過文考。好在她在文考的前一天醒了,並且精神很好。
當天自她昏過去後,飴甜仙師帶她去醫館,北夢仙師看後突然發現她臟器雖說有損,但其實並無大礙,就是渾身骨碎得厲害。在這種情況下,自卸一條腿骨還能與巫千見對打這麼久也是奇特。
碧藤更是守在醫館周邊,幾乎將醫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不讓無關之人靠近。當然,相關之人安蓂玖也不大敢靠近了。
耐不住安蓂玖又實在擔心安蓂璃,於是哭笑不得地戰戰兢兢又兢兢戰戰來回跑了幾次,終於在安蓂璃生死攸關的境況下治愈了自己多年來害怕蛇的毛病。直到北夢仙師對碧藤說安蓂璃無礙了,它衝他點頭,吐了一下信子作為感謝,隨後才緩緩隱入山霧。
更奇的是,在北夢仙師給她換藥的第二天,她的骨頭竟然幾乎痊愈了。所以這麼五天來,她純粹隻是體力超支,昏睡了五天而已。
安蓂玖見安蓂璃醒來了,便立刻開心地要去廚房給她拿吃的,順便拜訪好友,奔走相告。
要從學生們的住宿彆院到廚房需得經過萬裡堂的正門。就在他快到正門時突然聞到一陣熟悉的味道,他還沒來得及細嗅,嘴角就先行一步上揚。
他順著味道看去,果然是塵藻正朝萬裡堂大門走去。他跟在一個走路帶風但是卻從未見過的人身後,一臉陰翳,一言不發。
安蓂玖覺得奇怪,此時眾人都在備戰文考,應是不會再有任何任務要讓學生下山了。便試探的叫了句“硯台糕!”
塵藻聽見安蓂玖呼喊腳下一頓,但沒有停留,繼續跟著前人的步伐走去。
安蓂玖見塵藻不理他,覺得一定是出什麼事了,便飛身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硯台糕,你怎麼了?”
安蓂玖對著塵藻這張凜冽的側臉,隻見他神色冷淡,連臉都沒有回,也沒有看他,隻是停住了腳步一言不發,目光渙散,毫無意義地盯著青石板地麵的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