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光!
他們一行人沒過多久就到了封呈村,還沒靠近,塵藻就覺得這裡的怨念氛圍與之前他路過的那座空城很相似,但是這裡怨念膨脹得像是快要爆炸般,若是不除去這其中的怨念恐怕這四周過不了多久就都要因這怨念遭殃了。
這封呈村雖然是個村子,但是卻非常大,遠遠看去就感覺有一般的城鎮一樣大,和四周的村落界限分明。周圍的房屋因常年被水係的怨念侵蝕,導致黴菌長滿,窗門看起來十分脆弱,好像木頭中間全都被掏空,隻剩下外在的框架。村中的樹木植被非常茂密,便於水係怨念侵占藏身。而且一旦靠近,便有一股又濕又腥的水泥味傳來,好像是有什麼死過魚的泥土呼住了他們的鼻子,極其難受。
塵藻觀察了一番這個怨念的分布,發現與汨淵很不同。汨淵的怨念能夠集中在汨淵是因為等煙閣的鎖魔塔中的怨念太過強大,附近鬆散的怨念便會自主向汨淵流去,一旦彙聚便不會再散開,十分穩定。
而封呈村的怨念則是被什麼結界鎖在此處,也就是說此處是有人刻意為之,彆說結界打破,怨念便會四溢,就連一旦怨念飽和再要多一絲也村放不下的時候,結界便會被打破,便像是決堤的洪水,後果更是無法預料。
除了塵藻以外,其他人隻在村外徘徊觀望便覺得渾身不適,難怪這裡也不會有人來,哪怕是靈力修為再高的仙修都不想趟這趟渾水。眾人打量了一會兒,便鉚足勁一齊衝了進去。那決心必須果斷,否則再猶豫片刻恐怕都會想要改變主意。封呈村中心上空極暗,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從村口向中心越靠近便越無法看清。
眾人忐忑謹慎地向村中心走去,過了沒幾個路口,安蓂玖就找不到塵藻了,連忙不自主地壓低聲音喊道“硯台糕,硯台糕!”
本在這祟物怨念邊上不宜發出過多聲響,容易引起祟物怨念暴亂,但是他找不到塵藻心裡就發慌。
安蓂玖剛一喊完,隻覺得手腕被一牽,原來塵藻早在進村之前就將水凝繩纏上了安蓂玖的手腕。安蓂玖心中暗喜,想順著水凝繩的方向去找塵藻,但是他突然就覺得肩膀被誰大力一拉,被拖向塵藻的反方向。剛才他站的地方有個什麼東西閃過,立刻冒了一陣煙,那煙落在地上,竟然把地燙出了一道溝壑,安蓂玖心有餘悸,想自己剛才還好被拉開了。
安蓂玖轉身去看,見拉他的人是南風修途。南風修途皺著眉低聲道“彆光顧著卿卿我我行不行?剛才那熱水鬼差點就要碰到你了。”
水鬼是跳水自殺或被人溺死而不能投胎轉世的怨靈,而熱水鬼則是被人扔進沸水中烹煮或是自己跳入沸水中自殺的人化成的怨靈。前一個是在水中將人拖下水溺死,後一個是在陸上將人用極燙的蒸汽烹死。若是被熱水鬼的蒸汽碰到可不得了,死了不說,若是還活著不僅那疤便祛不掉,一旦靠近發熱的東西,皮膚便會像燒起來一般滾燙。而且熱水鬼放出的蒸汽悄無聲息,傷人幾率極大。
好在南風修途對聲音極其敏感,即使熱水鬼用這種幾乎是悄無聲息的熱蒸汽襲擊他們,他也立刻能聽到。
安蓂玖心想你也知道我和塵藻親近,便回道“我家硯台糕正要拉我呢,你看這水凝繩……”他正要舉起手上的水凝繩給南風修途看,隻見手腕上什麼都沒有,一定是方才那熱水鬼的蒸汽將水凝繩斷開了。
“安蓂玖你彆說話了,我們對這地形不清楚,這裡有什麼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先對付完這東西再說。”南風修途緊盯著四周,不敢放鬆警惕。
“可硯台糕他……”安蓂玖話還沒說完,又有一團蒸汽向他們襲來,安蓂玖一個飛身躲開了。
南風修途那邊也被襲擊了,此刻人都分散開,安蓂玖隻看得到南風修途,便立刻跑到南風修途身邊。照理來講這熱水鬼極其罕見,是因為在沸水中枉死的人極少,而這下看來,世上少有的熱水鬼全都齊聚封呈村了,這封呈村中的熱水鬼數量絕對不少。
“這砍也砍不掉的,又不具象,要怎麼抓啊?”南風修途低聲詢問安蓂玖。雖說南風修途擅長土係術法,土又克水,但是隻要身旁有個安蓂玖,他就無法拿定主意,非要問安蓂玖不可。加之他覺得安蓂玖小時候最喜歡讀這種鬼怪錄,所以對付這些東西很有一套。
安蓂玖遲疑了一會兒,胸有成竹地開口,低聲穩穩地鄭重其事回了句“我怎麼知道。”
南風修途一個白眼就給安蓂玖翻了過去,他以為安蓂玖想了這麼久,又這麼低穩的聲音是一定有辦法了,沒想到他也不知道。
他們說話的間隙又有四五團蒸汽朝他們襲來,兩人雙雙在空中翻滾了幾番才躲過。
安蓂玖的腳剛沾地,便有了個主意,“南風修途,要不我們……”
但是他話還沒說完,南風修途就向他喊道“小心身後!”
安蓂玖一轉身,發現那蒸汽將他的頭發絲兒都燙斷了了好幾根,連同著他的袖子和手上纏著的朱砂紅繩一起落了下來,安蓂玖眼疾手快一接,握住了朱砂紅繩。
“你大爺的,狗東西!”安蓂玖突然扯嗓子一吼,往南風修途懷中一淘,摸出一張符紙,往地上一拍開始念咒。符紙上的皺紋朝四周圍擴開,慢慢形成一個法陣圈,並且越變越大,躥到南風修途腳下後仍繼續向外麵看不見的地方擴充出去。
南風修途才被安蓂玖的一吼嚇著,他與安蓂玖從小到大都玩在一起,聽過安蓂玖發過一些牢騷,但從沒聽過他罵人,還罵得這麼凶。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隨著安蓂玖的不斷念咒,周圍的氣溫瞬間變低,變到比混鈴冬季最冷的時候還要低,但是安蓂玖還是沒停止念咒。
一時間,周圍的植物樹木全都枯萎,蒙上一層白霜,南風修途抱著胳膊直打寒顫,樹上立刻掉下了幾團被凍住的蒸氣,散成了冰花鬆散地落到地上。一旁向他們進攻的兩隻熱水鬼全都被凍住,”嘎吱嘎吱“地扭了兩下,倒地,連頭都砸碎了。安蓂玖這個法陣一畫,這周圍的能見度都提高了不少。
“安……安蓂玖……差不多得了……冷成這樣,這祟物都被你凍死了……你這堪比極刑了……”南風修途凍得頭發眉毛上都結了冰碴子,他講話的時候口中還冒出了熱騰騰的白霧,“你……你什麼時候還補修了水係術法啊……”
安蓂玖主修的木係術法克的正是水係,南風修途從未想過他會補修,而且還修得這麼強。
安蓂玖此時盛怒,並未料到自己竟然激發出了這麼強的靈力,更沒想到一睜眼就看到塵藻站在他身邊牽住了他的手腕。安蓂玖回過神來,一哆嗦,說道“哇這也太冷了。”
塵藻聽聞,立刻將他摟入懷中,哈氣搓著他的手。隻剩南風修途一人在旁邊直打哆嗦。沒過一會兒,滄瀾門的仙修們也紛紛搓著手跑了過來,一個個嘴裡都喊道“冷死了冷死了。”
修仙之人本就是從小開始要赤身裸體在寒冬中修行,所以一般的寒冬溫度他們也都能承受。但安蓂玖方才用了大量的靈力,將溫度驟得降得極低,已經幾乎是到普通人可承受的極限了。
安蓂玖看向塵藻癡癡地笑著說“沒想到這龍珠在體內竟然能將陣法的作用擴大這麼多倍,真好用。”
南風修途又要翻白眼了,他隻覺得安蓂玖這笑臉上寫著五個大字“我夫君真棒”。於是他半眯著眼睛說道“安蓂玖啊安蓂玖,我看塵藻在的時候你拔個劍都費力,他不在的時候你連人家熱水鬼的天靈蓋都給拔了。”他一邊說著還踢了踢碎了一地腦花,已經變成冰碴的熱水鬼。
安蓂玖和塵藻誰都沒理南風修途,隻顧著對望。安蓂玖將手攤開,手心裡躺著半根朱砂紅繩,他舉起來給塵藻看,“可惜它斷了。”
塵藻接過朱砂紅繩說道“朱砂可擋一些靈力低微的邪祟鬼怪,這熱水鬼竟可以斬斷這朱砂紅繩,一定是……”
“這朱砂是假的。”滄瀾門中一個仙修斬釘截鐵地說道。
南風修途本就半眯的眼睛更眯著轉頭盯著他,那仙修看了看在場的人都像看智障一樣無語地看著他,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你完了”“你死定了”“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不遠處的塵藻的眼神中更是一股殺氣,他覺得要是他們不是一夥的,他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塵藻沉下一口氣閉上眼睛,將臉轉向安蓂玖,再睜開時,目光中已經換上了溫柔的流波,霜結在他的頭發上漸漸化去,好像冰冷之下溫熱的什麼正在蒸騰著,他講話的語調都帶著溫暖,“……一定是這熱水鬼的怨氣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