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弦月_【溺光】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2章 弦月(2 / 2)

“我來。”塵藻抬眼說道,“我來做人質。”

沫音的眼中帶著玩味一般,看了看塵藻,又看了看安蓂玖,冷笑一聲,“好一對有情人啊,久哥哥,恩人公子十年裡對你念念不忘,拚了命也要尋回你的靈魄,你不感動,我都要感動了。”她又將眼神轉回到塵藻身上,“但是你以為我還會被你們塵家的人騙嗎?他的身上有龍珠,我若是綁了你,他依然可以召喚刺魂。”隨後又說道“不過久哥哥的提議倒不錯,不如久哥哥拿著刺魂到我身邊來換季洹,可好啊?”她說著,將簪子再刺入季洹頸間幾分。

季洹雖是吃痛,但一聲未吭,像是隨時要閉過氣去。安蓂玖看得擔心,直說,“好好好,沫音姑娘,你先彆傷他。”

塵藻忍不了沫音在他麵前如此囂張跋扈,剛想在指尖聚集靈力,卻發現指尖的光一閃而過,竟然如燭火一般就熄滅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突然驚覺靈力居然被封住了。他一抬頭,對上沫音虎視眈眈的眼神,卻始終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疏忽大意了。

安蓂玖也抬手一運靈力,沒想到喉間一股腥甜猝不及防地湧了上來,直衝顱頂,激得他頭昏腦漲,差點暈過去,“蠟燭……”

塵藻恍悟,難怪在此處點了屍油做的蠟燭,原來是為了掩蓋能禁封靈力的煙味。而且這個禁封靈力的煙恐怕是靈力越充沛效力越強,所以有龍珠護體的安蓂玖的靈力被封得嚴嚴實實的,他倒還有餘零星一點。

“快把刺魂給我!”

塵藻瞪著沫音,用最後一點靈力將刺魂化出,安蓂玖拿著刺魂走到沫音身邊,沫音將季洹一掌推到塵藻身邊,將刺魂架在安蓂玖脖子上。安蓂玖覺得沫音雖沒有靈力修為,但是氣力卻大得有些驚人了,自己先前竟然一點也沒發覺。

沫音看著刺魂,神情中有可見的悲慟,她顫抖著聲音喃喃道“竟然為了這種東西……”

“沫音姑娘,你此意是為何?”安蓂玖冷靜地說道,“有什麼事,我們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嗎?”

沫音聽了安蓂玖的話開始大笑不止,笑著笑著彎起的眼睛中又帶了淚,“好好說?我等了二十五年等到今天這副局麵,你讓我坐下來好好說?久哥哥,你是不是被保護得太天真了些?”

安蓂玖忽覺心中有一處暗不見底的地方有一些什麼寒冷的東西升起來,正逐漸包裹了他的全身,問道“等了二十五年?你什麼意思?”

塵藻的影子在燭光中晃了一下,眼睛一眯,沉沉地開口,“當初我與他相遇,一路上所遇到的那些妖祟都是你布下的。”塵藻一說完,眼神一閃,好像又立刻想到了彆的什麼。

沫音看出,於是就說道“繼續說。”

“當初血衣魔女屠儘竹染堂的時候你也在,你有意留了安蓂玖一命,一直等到我走後才殺的安夜梧。不僅如此,後來你引眾仙門對我爭鋒相對,為的是逼我取出刺魂。雲埋殺人祭天一事也是你做……”塵藻越說心越緊,最後他都不確定自己該用疑問還是陳述了。

安蓂玖心中一陣發麻,心道不錯,一個毫無靈力修為的人能進封呈村,還活著走到這裡,隻有一個可能,這村中的邪祟妖魔都聽她指令。既然如此,她應該就是那個操縱水邪物的人。但是刺魂……

沫音聽了輕“哼”一聲,聽起來像是不屑,又像是得意,隨後說道“恩人公子,你果然很聰明,但還不止。”

“如果我沒猜錯,你不是苻山會的人,而是……”塵藻越說越皺著眉。

沫音所做的這些事情,十三年前利用水係妖祟作怪,讓塵藻和安蓂玖相遇,期間還利用水係妖祟攔路做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怪挑撥離間。後來竹染堂滅族,安夜梧被殺留下塵藻的訊息,令塵藻死無對證,將矛頭指向他,逼他取出刺魂。再是與塵藻相遇,讓塵藻信任她。隨後又挖出雲埋作亂,放出謠言,引眾仙門針對塵藻,再與安蓂玖相遇,利用竹蛟龍引出塵藻和沫音的交情,順便跟去等煙閣放壁虎破壞混元六體結界法陣,留下塵墨,讓塵墨無法出等煙閣相助,差點令他們有去無回。

這些連起來看似乎是與苻山會有關,而分開來看卻是一點關係也沒有,像是借著苻山會的幌子去做的這些所有事情。所有的這些隻與安蓂玖和塵藻有關,而主要,是與塵藻有關。

“你究竟是誰,你想做什麼?”塵藻渾身顫抖著問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整個人一震,一股寒意從沫音深色的瞳孔中直擊他心口,令他差點沒有站穩,“你是……”塵藻半眯著眼睛問道“你是水弦月?”

沫音冷著臉並未作答,塵藻和沫音一時間同時看向門外,安蓂玖也向門口看去,卻見大門緊閉,還被方才塵藻設下的符咒鎖著,風平浪靜什麼也沒有。隻聽身後的沫音輕說了一聲“還是來了。”

突然一瞬間門被炸開般作響,但是門外一片祥和,全然沒有剛才的狂風造作。塵藻皺著眉,牙關卻不似之前那樣咬緊,安蓂玖也能確切的感覺到,門外的邪祟好像一瞬間少了不止一點半點,而且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雖說威脅好像是少了很多,但是安蓂玖還是覺得心驚肉跳,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能力,竟然如此滲人。門外的邪祟多少也並不完全低級,有不在少數還是相當高級,而就那一瞬間,那些邪祟的力量仿佛是被碾碎了一般摧毀,甚至連風都不曾起過。

正殿之內的蠟燭一瞬間火苗像是被無形的壓力壓製住一般,隻是微弱苟延殘喘地明著,生怕燃大了被什麼東西發現會招致禍端。

安蓂玖趁著沫音走神的階段,向她拍出一掌,轉身逃開,塵藻立刻上前將安蓂玖護在懷中。雖然安蓂玖靈力被禁封,但是他那一掌恐怕不是沫音這種普通人能承受的住的。果然沫音被他打到牆邊,吐了一身的血,跪坐在地上。

此時門口幽幽地進來一個人影,緩慢從容,衣衫平整,仿佛封呈村真的隻是個普通的村子,進來連手都不需要抬。隨著那人的靠近,他似乎是也聞到了空中那股腥臭的屍油味,雙手一攤,手心立刻凝聚起兩個青黑光球。

安蓂玖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祥的力量,不由得鎖緊了眉頭。

那人將手一抬,橫交於胸前,遒勁一揮,隻見那黑青光球立刻化為他身周的青煙,一股不可見的無形力量瞬間向他的四麵八方揮斥而去,猶如席卷一般,立刻將整個宗祠連根拔起,所有的牆在那股不可抗拒的壓力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隻有幾根十分頑強的梁柱還屹立未倒,在失去了牆麵和屋頂的空曠地麵上顯得十分可笑。

塵藻伸直了背脊向那人影走去,兩人麵對麵走近,仿佛在看同一個人和自己的影子對麵走一般。

“兄長。”塵藻上前喚道。

塵墨向塵藻微微一點頭,便一同走來。

安蓂玖向塵墨看去,塵墨此時雖然表情冷淡嚴肅,但是卻微微蹙眉,看起來是有些著急地在擔心什麼事情。

果然塵墨看到了在一旁的沫音後一怔,微微張嘴卻半個音也沒有發出來,苟延殘喘的蠟燭火苗在他眼中跳動,使他的眼睛有了畫一般的寫意。塵墨過了半晌才開口“月兒,你回來了。”

塵藻從沒見過塵墨有方才那種表情,他緊緊盯著塵墨,一臉不敢相信。但是他確定了一件事,這眼前的沫音,果然就是水弦月。他隻是沒想到,水弦月竟然能如此這般使塵墨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不,不是換了一個人,而是讓原本毫無生氣的塵墨活了。

自塵藻來到等煙閣以來,他眼中的塵墨對他自然是溫和的,但是說不上溫柔,總覺得他們之間隔著什麼。塵墨給塵藻最多的印象就是沉默。這個兄長好像把什麼都看在眼裡但是藏在心間,無論大事小事,他都可以獨自抗下,好像沒有語言機製,不會說話,不會表達,即使他出手幫助塵藻解決什麼事情也隻是出手,不會對他作解釋,也不會對他表達任何情緒。塵墨就像是一張畫中人一樣,永遠貌美,永遠平靜,不知是被時間詛咒了還是被空間詛咒了,他就在那裡被框死了,走不出來了。

塵藻覺得自己和兄長的關係像是大海與礁石一樣,相依相存,卻永遠靜默。

安蓂玖來等煙閣那一次,是塵藻見過塵墨說話最多的一次。

沫音的眼眶隻在塵墨開口叫她之時就紅了,她的眼中有淚光,淚光裡盛著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很複雜,有層次,像是一鍋說不完的話,道不完怨,訴不完的苦,講不完的愛燉在一起,燉得太久了,便雜糅融合起來,分不清也分不離了。

“公子喚得真輕便啊,公子可知月兒這二十五年是付出了什麼才走到現在的?”沫音換了一種輕薄的語調,每一個字的語調都像是舶來的珍貴的玻璃製品落地破碎的聲音,她這句話講出來就好像是盛悲之中將滿屋子的玻璃一下子全部毫不留情麵的摔碎給塵墨看。

“等煙閣和你有何緣故,你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地針對等煙閣?”塵藻見沫音無心解釋想要先與塵墨劍拔弩張一陣便知道,如果沫音不說,塵墨永遠也不會告訴他。

“有何緣故?”沫音的冷笑中帶著苦意看著塵墨,“公子,你弟弟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塵墨聽到沫音一開口便深吸一口氣,連帶著吸氣帶著頭頸一起上仰,毫無漣漪的瞳中開始泛出淚光。他將眼簾蓋上,似乎是一睜開眼就會有不可直視的血淋淋的東西曆曆在目。

“月兒,你恨我就好。”塵墨垂著眼說道。

塵墨的垂著眼站在那裡,好像一個仙人放下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卸下一身榮光,散去滿身的靈力仙法,把自己化為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將自己的命交到另一個隨時都能傷害他的人手中一樣。

這是塵墨從來不曾有過的時刻,但塵藻知道,這叫妥協。

燭光還是將他的影子映在牆上,隻是燭光太弱,帶著他的影子一起虛化。他從一個渾身通黑的人影變成了灰色的虛形,一下子從人人敬而遠之的無敵殺手,變成了一個擁有七情六欲愛恨情仇的普通男子。好像他連拾不起這身人人羨慕嫉妒的榮光都無所謂了,隻要他的月兒一開口,就什麼都無所謂了,這世間紛紛擾擾與他何乾。他獨擁這一輪明月,無數個夜晚對著等煙閣那煙霧彌漫的上空卻獨獨看得清晰的月亮踱步,心裡眼裡滿滿說不清道不明的思念,如今他的思念都化為具象,呈現在他麵前了。

誰能想到,這個至高無上的大仙人握得緊拿兵刃誅強敵的手,卻留不住愛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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