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六月天的午時,驕陽似火,暑氣襲人。但是這份燎人的火熱卻遠遠不能抵擋的住京城內各方人士出門納涼遊玩的熱情,城內城外人群湧動,熱鬨非凡。
這一日,北京城外的官道上來了一行騎馬的人,看他們風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從遠方而來,這是一支由一名少年郎和二十幾名騎兵組成的隊伍。少年一身錦衣打扮,而騎兵們則個個身材高大,強健威武,身著紅色棉甲,頭戴金黑相間的明鐵盔,盔纓槍上的紅色盔纓迎風飄揚,他們後背火槍,腰挎橫刀與短銃,騎在高頭大馬上顯得甚是威武。
這就是從成山衛出發的薛陽一行人,帶著親兵們經過一路奔波後終於來到了京城外城的永定門外,在經過守門軍士的一番勘驗檢查後,薛陽等人被準許可騎馬攜帶兵器進入城內。
少年薛陽是第一次來到京城,自打在永定門外看到京城外城那高達八米和向兩邊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邊的城牆,薛陽就被震撼到了,不愧是大明的都城,確實是高大宏偉。
入城之後,薛陽眼前便是一副熙熙攘攘的場景,無數人馬牲畜在很是寬敞的中央街道上向前後左右湧動著,綠瓦紅牆之間的茶樓,酒館,當鋪,作坊等營生生意紅火,那樓間房頂突兀橫出的飛簷,那高高飄蕩的商鋪招牌旗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無處不有的商販,那所有的喧嘩熱鬨間,無一不顯示出北京城作為大明都城應有的繁華喧囂之景象。
在人群之中還能不時看見一隊隊佩刀持矛的巡邏軍士,薛陽估計這些軍士應該是屬於兵部直轄的五城兵馬司的人馬。
看見穿插在人群中走過的五城兵馬司軍士,再想起以前聊天時姐夫調侃兵馬司的話,薛陽就不由得在心裡想笑,為啥呢
作為大明天子腳下的都城,北京城的治安工作一向多雜繁重,在感覺到順天府衙門和宛平、大興兩個縣衙門也忙不過來後,朝廷又專設了一個五城兵馬司衙門,但是這個五城兵馬司卻是極其苦逼的存在。不僅要負責京城巡捕盜賊,還要疏理街道溝渠及囚犯、火禁之事。在處理治安事件時,他們僅有緝捕的職責而無處治之權,還要受其他機構的壓製。在禦史的督導之下,五城兵馬司雖然都各司其職,儘心儘力,但是對於規模龐大的北京城和繁多的治安業務,他們的人數還是顯得有些微薄,於是在京城治安管理發展和完善的過程中,京城的巡捕權力又出現了分流,除專職輯捕的治安機構五城兵馬司外,皇帝又賦予了自己的侍衛親軍和廠衛也有了這個權力。在是宦官專權時,囂張跋扈的廠衛們便把五城兵馬司的大部分權利取而代之,於是五城兵馬司便沒有了真正的實權,幾乎形同虛設。
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在權力被取代後,其地位不僅變得毫不起眼,而其有名無實的職位自然也成為一個出力不討好的虛銜。五城兵馬司中的各級官員不僅要受到巡城禦史的監督考核,還要在廠衛驕橫淫威之下唯唯諾諾,緘口受氣。從白天到夜晚,一刻不停的工作使得他們的疲憊不堪的身軀在還沒有得到休息調整的情況下,又要受到精力與體力充沛,吹毛求疵的兵部、刑部官員和禦史的責備刁難。窩囊呀,誰讓他們官職低微,權力不大,又身處在京城這麼個高官滿地走,權貴多如狗的城市裡呢。除了乾雜活,屁大點事他們都管不了。唯一能乾的,就是儘量維持下城裡的秩序,同時還要時刻準備著替各個上級部門背黑鍋。
一路緩慢的騎行在熱鬨的街道上,一邊感受著京城的繁華。有北京老話講過,東貴西富,南貧北賤。薛陽等人在不知不覺中便來到了內城東邊的貴人區,姐夫龐帥的舅舅,魏忠賢的心腹太監劉業府前。
薛陽派人上門通傳沒有多長時間,薛陽一行人便被劉府的仆人引進府內。
也巧,薛陽今日登門時,劉業正好休沐在家,沒去宮裡當值聽差,聽到龐帥小舅子來了,很是熱情的招待了一番。
客廳內,當劉業看完了龐帥寫給自己的信件,又品嘗了一下隨同而來的精鹽後,就拉著薛陽這個已經算是粗略精通了鹽務的二把刀問個不停,當劉業再次從薛陽口中詳細的了解完龐帥手中的煉鹽廠到底有多大產能規模和具體成本之後,老頭子便樂不可支的連說:“甚好,甚好啊!”
在自個樂嗬完之後,劉業一邊派下人去找安排在戶部內的閹黨官員討要鹽引,一邊派下人去東廠傳聲為自己侄子的食鹽生意保駕護航。
和薛陽繼續聊了沒有多長時間,在京城東廠當值的劉訓凱接到薛陽到了的消息後便趕了回來,劉業就讓他陪著還是少年心性的薛陽在北京城好好的玩一玩逛一逛,見識見識北京城的喜慶熱鬨,而自己則又帶著一袋精鹽進宮去找魏公公,打算好生替自己的侄子謀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