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陽的分數一直在50+，但她在附中就很習慣這種套路，肚子裡的墨水又比沈悅之多很多。沈悅之這會兒看著自家女票的作文，甚至覺得，老師給自己打的分數是不是放水了，或者是看青陽到現在都沒轉學，所以暗搓搓地做手腳？
她輕咳了下，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也太沒意思。她們班班主任是教英語的，連羅老師本人都一直對謝青陽讚不絕口，哪有那麼多彎彎道道。
互相還了作文本後，沈悅之看了下時間，已經快七點。
她們在甜品店待了一個半小時還要多一點，其中自拍的時間已經不短，加上剛剛的小折騰。這麼算下來，她寫作文應該寫的挺快的？
沈悅之美滋滋地想了半天，覺得點心塔上的馬卡龍都變得好吃了點。
從店裡離開的時候，謝青陽說“我好像……吃飽了。”
沈悅之摸摸空空的肚子，有理有據地建議“不然走一走？”
謝青陽“好，去之前那條街嗎？就是好多小動物的。”
沈悅之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謝青陽手上提的蛋糕盒子，心想，這架勢，難道真的不打算跟自己回去了嗎？想想還有點小失望呢:3?∠
她照例還是無所謂地點頭，說隻要謝青陽想去就行。
謝青陽就說“不是我想去啊，一起去。”
沈悅之“呃，都行啦。”
謝青陽說“你這樣讓我覺得……”
沈悅之“什麼？”
謝青陽“如果以後是去彆的地方玩，所有的行程都會是我做。”
她的語氣不輕不重，聽不出指責或抱怨的意思，隻是一個輕輕巧巧的陳述句。
沈悅之側過頭看她，見謝青陽的麵孔在商城明亮的燈光下泛出好看的光澤……她的心思停頓了下，才恢複過來，摸摸鼻尖，很自覺地講“不會啦，這種麻煩的事情我來就行啊。但現在，反正在江城，你家又在這附近……哎，我的意思是，你喜歡去哪裡就去哪裡，不知道去哪裡的話我就幫你一起想，好不好？”
謝青陽微微笑了下“你說的好誇張。”
沈悅之鬆了口氣，有種從雷區走了一遍，總算毫發無傷的感覺，口中還是說“哪有啦。”
甜品店在商城三樓，樓角有家ktv，再上麵就是電影院。
還沒等兩個人繼續提起什麼話題，沈悅之就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這個時間，她倒是毫不意外，接起來就道“我晚上，”瞄一眼謝青陽，“應該，回去吧。”
說的很不確定。
電話那頭的蘇女士就問“什麼叫應該啊？”
沈悅之道“就是，我也不知道啦，看情況吧。”
蘇女士似乎是把電話捂住，轉頭和沈悅之的老爹說了句什麼，聲音模模糊糊的。過了片刻，才鬆開手，清晰地講“那你不在家裡吃晚飯啦？”
沈悅之道“嗯，不吃了。”
蘇女士道“行，晚上不回來的話提前說一聲，你爸擔心的。”
沈悅之笑了下“嗯嗯，我知道啦。”
謝青陽道現在也沒有透出要和自己回家的意思。
沈悅之這麼一想，就有些無精打采。雖然兩個人已經約了寒假，但現在，離寒假其實也隻有一個月了，青陽是為什麼
沈悅之的許多念頭在腦海中轉著圈，卻一句話都沒有問出口。
一方麵是沒想好要怎麼陳詞，另一方麵則是覺得自己也要給謝青陽時間。沒準女票就是需要多這一個月來做心理準備，沒有直接拒絕，已經很體貼了。
晚上的江城四處都是霓虹燈彩，連天空都被燈光染成了紫紅色。
聖誕節剛剛過去，現在走出商城，依然能看到幾家街邊小店外掛著雪球裝飾。玻璃上是噴繪出的慶祝字樣，聖誕老人還坐在櫥櫃中拉雪橇。
沈悅之忽然想起“對啦，青陽，你選的哪一張做頭像？我也換過來”
謝青陽走在她身邊，有點意外地看過來“你剛剛還沒看？”
輪到沈悅之懵比“什麼？”
謝青陽說“哦，你剛剛不是在寫作文嗎，正好手機還在我這邊，就幫你也換了沒有看手機裡其他的a，也沒看信息，嗯。”
她後麵補充的那句話，讓沈悅之有點哭笑不得。
沈悅之講“哎，你看了也無所謂啦，就是和璐兒敏敏她們，還有我爸媽什麼的，再有就是班群……哦對，還有我家武館的交流群，好像沒彆的了。”
謝青陽“嗯”了聲。
沈悅之道“官人，奴家真的是身家清白，一心對你。”
她突然來這麼一句，謝青陽顯然是完全沒想到，腳步一時踉蹌。
沈悅之把人拉住，無奈地講“小心一點啊。”
謝青陽轉過頭來，雖然沒說什麼，但沈悅之還是從她眼中看出一行大字“還不是都怪你？”
沈悅之忍著忍著，硬是沒讓自己笑出聲。但這波想笑的感覺過去，她又開始想，剛剛青陽到底為什麼會說那句話？
雖然平時腦洞很多，但某種程度上，沈悅之算是摸清了謝青陽的脾氣。她知道，這種問題不如乾脆打直球，謝青陽一般也會有話直說。
當然了，措辭還是要組織一下的。
她們吃甜品的商城，離那條有很多賣小動物的商家的街，之間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兩個人晃悠過去，花了大概半小時。蹲著擼了會兒貓之後，謝青陽問沈悅之“你晚上是不是沒有吃飽？”
沈悅之還在斟酌措辭，加上家裡有一隻三花可以讓她抒發一腔雲養貓之情，這會兒比謝青陽克製很多，隻是在商家放出來的盒子旁邊蹲著，時不時在小貓下巴上撓一下。
聽到謝青陽的話，沈悅之道“有點吧，怎麼啦？”
謝青陽拐彎抹角“那你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沈悅之下意識地回了句“串串？辣一點，想吃牛肚了。”
謝青陽便說“嗯……你晚上不急著回家的話，可以去吃一下？”
沈悅之終於反應過來“誒？”
她看看謝青陽，心想，是你想吃了吧。
但蹲在貓旁邊說這樣的話，還和小貓一起用濕漉漉的眼睛看過來想到這裡的時候，沈悅之自己都承認，自己對女票的濾鏡至少有三十米實在是太犯規了點。
沈悅之骨頭都快軟了，正好一隻手還放在小貓旁邊，這會兒正被一隻貓深處幼嫩的舌頭舔。大約是實在太小，舌頭上的肉刺都顯得軟，不像她家裡那隻三花，舔一下兩下還好，三下四下就讓人受不了。在家裡，也就老爹能背的住，被一直不停地磨舌頭，還能笑嗬嗬地把三花抱懷裡順毛。
她隻覺得，那隻貓不是在舔自己的手指，而是在舔她的每一處關節，每一個骨縫。
打住打住，這樣的聯想是不是太血腥了點？
沈悅之自我吐槽了句，然後很給麵子地點頭“好啊，附近有沒有什麼店？對啦，你不是不太能吃辣……”她還記得之前在食堂吃米線的時候，謝青陽被幾篇泡椒筍辣的嘴唇紅豔豔的。
謝青陽拿手機搜著附近商家，頭也沒抬“沒啦，再說有清湯鍋啊。”
話都說到這裡，沈悅之也就順杆子笑眯眯地點頭“好啊。”
她們找到串串店時，店裡的人很多，服務生請她們先在外麵坐一會兒，說果盤免費，還有美甲服務。
沈悅之聽得目瞪口呆，偷偷拉一拉謝青陽的袖子“這家是不是？”
也不知道謝青陽有沒有t到她的意思，總之，她女票回了一句“嗯，是附近評價最高的一家。”
沈悅之艱難地想，哦，難怪人那麼多。
在她們前麵排著的，至少還有三批客人。
其中有一群年輕人，正在興高采烈地玩狼人殺。見沈悅之和謝青陽過來，便主動招呼，問她們要不要一起玩。
謝青陽和沈悅之相互看了眼，沈悅之還在想，“說好的打直球呢，怎麼到現在還沒想出來一個說法啊啊啊啊”，謝青陽就點了頭，說“行，你們玩的裡麵有幾個角色？”
有個女生興致勃勃地給她們介紹“簡單版的，隻有狼人獵人女巫平民主持人，哦，你們來了以後就能再加一個角色了。”
她們說自己一批人排在第二位，前麵還有一對，拿了號就去逛了。如果他們被叫到的時候還沒回來，那個號就作廢。
謝青陽聽著，按照她們的介紹在扣扣上找到一個小程序，點進去授權之後就能分配角色。她分到女巫，看到角色後，就把手機黑屏，表情不動地看向周圍一圈人。
沈悅之則分到平民，聳了聳肩，權當陪女票打發時間。
她在學校裡大多是時間都是打球。嘉明不讓帶紙牌，當然也不會讓帶這些桌遊卡片。有時候有人會手工製作來完，然後在老師或者紀檢看到之前銷毀。但沈悅之不在其列，用她的話來說，什麼都不如打球。
當然，到現在要加上一句，打球也不如抱著女票親親麼麼舉高高。
主持人說了“請閉眼”後，沈悅之豎起耳朵。到底是在商城裡，又在飯店等待區，周圍吵吵鬨鬨，為遊戲了很多便利。
至少她這會兒什麼都聽不到，對於彆人的角色沒有一點頭緒。
第一輪結束時，沈悅之沒死，謝青陽也沒出局。
正要開始第二輪，就有服務生出來叫號。喊了三聲也不見回應，就視為對方放棄。和兩人一起玩狼人殺的幾個年輕人相互看看，意識到這是輪到自己了，之前那個熱情的女生抱歉地朝兩人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們要進去啦。”
謝青陽說沒關係，沈悅之也很無所謂。女孩子想了想，問她們“要不要一起吃？”
這樣的話至多是客氣，兩人當然拒絕。
不過對方人的確多，走了以後，等待區立刻空了一大半。隻剩下一對年輕男女，看不出是在談戀愛還是已經結婚。兩人帶了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把女的那個叫姐姐。
沈悅之看著對方，再看看小姑娘，給自家女票發消息蘿莉無限好，隻是不如我家寶貝~
謝青陽給她回了一串省略號。
沈悅之還要再接再厲，忽然想到什麼事，看向自己的頭像。
之前在寵物街上隻是說了一句，加上後來揣摩起謝青陽的想法，她就沒有再拿出手機。這會兒看到，才發覺，謝青陽應該是在照片的選擇上很花心思。
她選了張兩個人的合影，但那張照片的姿勢時，兩個人靠在兩邊，互相對對方比出手槍的手勢。頭像則是隻放個人的部分，如果不是同時認識她們兩個，根本不會意識到這是一張合照。
就算同時認識她們，也會覺得是張正常的照片吧。
最多當著兩個人關係好，所以一起拍著。沒有太過親密的動作，但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默契，當什麼理解都行。
悄無聲息地秀了一把恩愛，這種感覺實在不要太好。
她看著照片高興了半天，完全沒注意到，謝青陽看著她，放鬆般靜靜地笑了下。
她們等到七點三刻，才被請到店裡。似乎是假日的緣故，即使到了這個時候，生意還是很火爆。
沈悅之和謝青陽點了個鴛鴦鍋，然後分彆去拿菜，再調了料碗。一開始還擔心這頓串串會不會弄得全身都是味道，但吃到後來，也都不再在意這些細節。
沈悅之想著回家再洗唄，然後隔著鍋上蒸騰的白霧，看著謝青陽硬撐著吃辣，然後嘴唇又變得紅豔豔的樣子。她胃口越來越好，往鍋裡下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店裡很多菜都是直接放在盤子裡點，其實形式更像是火鍋。
肉片被下到鍋裡，再沾著辣油被夾出來。沾上料碗裡的香菜麻油，沈悅之
“哇嗚嗚嗚太滿足了！”
她不是第一次吃火鍋，甚至不是第一次和謝青陽一起吃火鍋。
但在此時此刻，她又覺得，在這個店裡吃的這一頓飯，自己大概一生都不會忘掉。
她和謝青陽一起度過了半年時間，之後還有半年也不知道高考時自己的成績會怎麼樣，到底能不能順利地考上首都的大學。
就算考上了，但是是個二本甚至三本的學校，到那時候，她還能放平心態，自然自在地和謝青陽在一起嗎？
哪怕不細想，沈悅之也想給這個問題上畫一個叉號。她喜歡的少女實在是太好了，她值得一個光明而圓滿的人生。如果兩個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太大，沈悅之覺得，自己隻會祝福謝青陽，希望她在以後的道路上遇到一個更好的、比自己好千倍萬倍的人。
沈悅之低下頭，看著碗裡拌得亂七八糟的醬。她的眼睛有些發酸，但沈悅之自欺欺人地覺得，大約是這個鍋真的太辣了，謝青陽吃的似乎很費勁的樣子。
在她對麵，謝青陽思索了下，就打開了剛剛買的芝士蛋糕的包裝。
裡麵的蛋糕上有一絲裂紋，她也不在意，從一邊拿了雙乾淨的筷子，在上麵夾了一小塊。
蛋糕太細膩太軟，一筷子下去，就碎了一大片。
總算送了一些蛋糕碎到口中，謝青陽鬆了口氣，覺得被辣到沒有知覺的舌頭總算舒服了些。
她再去看沈悅之的時候，給對方安利了句“要吃嗎？感覺挺解辣的。”
沈悅之怔怔地看著她。
謝青陽問“怎麼啦？”
沈悅之眨了下眼睛，眼中的酸澀比起剛剛已經褪去很多，沒有那種難受的、想要流淚的感覺，但還是覺得胸口發悶。
她想，“其實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也預想過很多結果。”
但在這會兒，沈悅之隻是笑了下“好啊，你喂我？”
謝青陽看著她，放下筷子，禮貌地“不用了，你自己來，不用謝。”
沈悅之笑道“什麼啊，要你喂，不要耍賴嘛。”
謝青陽“……”到底是誰在耍賴？
她看著沈悅之，嘴角微微抽動了下，顯然是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沈悅之也就和她對視。
謝青陽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那，你再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