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原本那個影子又成了孤家寡人。
“聖潔不容玷汙,雪峰不染塵泥,光明驅離黑暗,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你不屬於這裡,既然出現就要有被抹殺的覺悟,結束了!”
大地之上,一道道劍光聚向中央,轉眼之間,凝聚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蓮,與此同時,神光的眉心間撕裂開一道細細的縫隙,隨即投射出一道極致的白光,正中那朵閉合著的白蓮。
哢嚓!
一枚枚花瓣重疊綻放,擴散至天際,倏忽間,神光一身氣勢無限膨脹,她已然來到那朵開放的白蓮之下,與白蓮渾然一體,纖塵不染。
神光慧眼觀物,手拈蘭花,突然間向下一揮,就見一道劍光掠出一片花瓣間,無可阻擋,斬入影子的體內。
影子全身劇烈顫抖,冒出一縷縷青煙,繼而騰起火焰,燒的周身畢剝作響。
蘭花指動,一道道劍光斬入影子體內,七色火焰交織纏繞,燒的影子的身體扭曲變形,那種慘狀,難以儘言,偏偏,影子默不作聲,儼然在硬抗那種種痛苦熬煎。
光是這份毅力,已然博得神光讚許,隻可惜,非我族類,定當抹殺!
山下,白衣慕容烹茶觀書,好整以暇。
隻是,在一瞬間,他的心緒開始錯亂,即便竭力壓製,仍不足以平抑體內的種種欲望。
“雪雁峰,情欲關?”
慕容轉首看向桑北,就見對方臉色變化實在太過生動,赤橙黃綠青藍紫,種種色彩紛呈,交織重疊,已然生出更為複雜的變化。
“這顯然是入魔的征兆,要的是,對方居然還不崩潰,當真是奇聞!”
種種變化,愈演愈烈,如火如荼,而原先散發出的一脈茶香已不複存在。
正在慕容以為桑北將要崩潰的一刻,就見他臉上交織的種種色彩,宛若被抽絲剝繭一般,一根根抽離而去,以至於那一張麵孔變得愈發純真無邪,直至最後,慕容赫然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類似於嬰兒一般安然和天真。
此刻,就聽那嬰兒一般的無邪麵孔張開嘴巴喃喃說道:“在我看來,聖潔並非超出凡塵,高高在上,脫離一切,與黑暗一刀兩斷!它同樣誕生於紅塵,倘若脫離紅塵,它的存在無非是空談。聖潔是通透,是包容,是一種基於極高智慧的慈悲,它涵納一切,包容一切,它的存在隻是為了洞明癡妄,超越煩惱,達到自在無羈之境!那種絕對的斷舍離之境,絕不存在!”
揮手之間,體內血運咕嘟咕嘟作響,重新達到水火既濟之境。
一脈更為馥鬱的心香,散發而出。
不遠處,慕容深深嗅了一口氣息,露出萬分陶醉的神情。
雪峰之上,神光的神情聖潔無比,她探手一拈,就見那朵碩大的白蓮花的蓮心之間,射出一枚剔透無瑕的潔白小劍,閃電落在神光的手指間。
神光驟然一刺,剔透的劍體已然無聲無息,穿透了影子的胸膛。
豈知,扭曲的影子,緩緩挺直了腰脊,身體從模糊,一點點變得凝實,轉眼間變成了那個枯瘦青年的樣子。
那把潔白無瑕的劍,依舊刺在他的胸膛間,卻被一張手緊緊握住,指縫間,鮮血不住滴瀝。
若非在最後一刻,桑北發動七字真言並配合鬥轉星移,替代了他之相,對方已然被這一劍徹底抹殺。
饒是如此,桑北依舊深深皺眉,此中痛苦,難以儘言。
若非他先前在登山之時,接受了那一番返璞歸真般的洗禮,若非他腳踏天地一線,抱合三才,形成了近乎完美的守勢,此刻,依舊會被神光施展的莫測劍道所擊潰。
山下,倏忽之間,桑北已然被影子所替換,歪脖子樹出現,影子手持斧頭,一斧接著一斧,一絲不苟,砍向樹身。
砍伐既是修煉,也是在療傷。
慕容瞳孔略縮,他一點也瞧不出,對方是如何在神鬼難測之中實施了李代桃僵的謀劃,他的本尊究竟去了哪裡,難道已然登上了那座據說從不對須眉開放的雪峰了麼?
怎麼可能!
雪峰之上,神光冷哼一聲,再度出劍!
一劍無由,直入本心。
桑北左手出劍,由上向下,右手出劍,由下向上,於中路驟然合一,再度形成了完美守勢。
一劍問心,鏗鏘擊中合璧一劍。
桑北口角溢血,後退了一步。
“蓮心劍道,萬法歸一,小子,雪峰聖潔,不容玷汙,今日貧尼為你超度!”
一劍一劍,仿佛天籟無跡,桑北不斷後退,口中鮮血滴瀝,在地表灑落了一條迤邐的軌跡。
一劍一彈指,八十劍連綿刺出,行雲流水,便如一劍。
此刻的桑北,已然退到雪雁峰的那處絕崖之畔,那一道啄向虛空的尖喙的最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