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爺是先去看了暈倒的溫錦程,待大夫施過針,溫錦程幽幽轉醒,他問過當時情況,又安慰了侄子一番才往前廳來。
一進來便見靈柩大開,溫老爺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這、這是做什麼?”他快走幾步上前。
雖然早就知道靈柩裡是空的,可是待溫老爺親眼瞧了,還是驚駭得臉色煞白。
溫夫人坐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神態頹靡,看都不看溫老爺一眼。
羿玉站在不遠處,能看到靈柩裡,也能觀察到溫老爺與溫夫人。
他之前聽溫雙雙說過溫辰安“死而複活”之事,甫一聽聞溫秋妃遺體失蹤時,還以為是溫夫人“故技重施”要“複活”溫秋妃。
又因為溫辰安“死”時,身邊沒幾個人,“死而複活”也不必避著人,而溫秋妃臨終前卻是一屋子的人,所以才轉移了溫秋妃的遺體。
可是瞧著溫夫人的表現與神情,羿玉覺得,她應當與溫秋妃遺體失蹤一事無關。
至於溫老爺,羿玉其實不是很能理解他。
比起三個兒子,他倒是對侄子更疼愛些,卻又不是一點都不重視三個兒子。
溫秋妃去世時,溫老爺的悲痛欲絕是真的。
他也能為了溫辰安,同意男妻進門。
可是他就是能夠在溫秋妃遺體失蹤時,先去看望溫錦程。尤其是,溫錦程曾經暗害過溫秋妃。
他又能做出在溫秋妃還未下葬時,就讓溫錦程搬回溫宅,讓他協理溫秋妃葬禮的事情來……
有這些事情在前,溫老爺無論做出什麼事,羿玉都不覺得奇怪了。
呆呆坐在椅子上的溫夫人不知在想什麼,過了許久,突然吩咐素柳:“去請空樂大師過來。”
素柳還未動身,溫夫人又改了主意:“還是我親自去一趟。”
溫老爺正在捶胸頓足,聞言更是激動:
“你這無知婦人,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求神拜佛?當初要不是你篤信什麼真人、什麼娘娘,給辰安喝符水、吃舍利,也不至於耽誤了他的病情!眼下秋妃已經去了,連遺體都叫人偷了去,你還惦記著什麼大師,真是——真是氣煞我也!”
羿玉聽得眼皮直跳,餘光裡其他人也是低頭的低頭,看鞋的看鞋,仿佛一群聾子啞巴。
“……老爺什麼意思?”溫夫人麵無表情,“當初辰安落水,你與王氏在莊子裡逍遙快活,我被你禁足在靜心堂裡,連門也出不去,求不到大夫,不求神拜佛,難道抹了脖子見閻王嗎?”
溫老爺臉色發青:“你若不給他亂吃東西,他怎麼會吃了藥都不起作用?”
“你那小妾不在藥裡摻東西,辰安自然不會吃了藥也好不起來。”溫夫人聲音更冷,幾近怨恨,“老爺,人要臉樹要皮,你若非要我在秋妃靈前扒了你的麵皮,你就隻管繼續說下去吧。”
溫老爺捂著胸口,臉色漲紅,終於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溫夫人轉身就走,路過羿玉身旁時,卻說了一句:“玉兒,這邊的事你多盯著些,我一會兒就回來。”
羿玉還沒來得及說話,溫夫人就已給他留了個背影。
看看溫夫人的背影,看看暈倒在地的溫老爺,再看看一旁裝聾作啞的家仆與溫家旁係,羿玉歎了口氣:“將老爺扶到後頭歇著吧,再搬幾個凳子,上點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