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愁嫁記!
王闕叫了馬車,親自送蘭君回宮。
蘭君掀開車窗的簾子,看騎馬的王闕的心情似乎很好,不由問道“阿衡,有什麼高興的事兒?”
“前幾日,我去國子監,那個趙周的表弟可不一般。”王闕溫和地笑道,“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敢想敢言。我把他添進了明年直接參加春闈的名單。”
“能被你看中,他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了。”
“有些本事,至於前途還要看他在春闈的表現。屆時朝堂之上,的確需要一些硬骨頭來開路,否則士族門閥很輕易就可以把他們這星星之火撲滅。”
蘭君忍不住笑起來“靖遠侯,你是不是忘記了?你自己就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出身呀。”
王闕一怔,隨即也笑了起來“沒辦法,跟叔夜在一起談論久了,很容易就忘記自己是誰。”
前麵官道上擁擠起來,為避免出事,三七把馬車趕到道旁,不一會兒禁軍就出動清人。
三七前去打探消息,回來稟報道“公主,恐怕我們得等等了,衛國將軍回京。”
衛國將軍宋昭文?
蘭君掀開車簾,隻見道路已經被清乾淨,百姓都圍在道旁。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還有甲胄的摩擦聲,從遠處緩緩地傳來。
大概是這樣的聲音太有殺氣和壓迫感,百姓們隻敢張望,卻無人敢高談闊論。
為首的紅棕烈馬之上,坐著一個穿著黃金盔甲的男人。他的身材高大挺拔,一隻手執馬韁,一隻手按著腰間的長劍,威風凜凜。男子的臉部輪廓十分剛毅,有宋家人特有的清傲。他的目光直視前方,氣勢迫人。
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奉旨鎮守肅州,赤羽國被他死死地壓製在國境線,不能東進一步。蘭君隻在某年新年朝賀時遠遠地見過他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還是第一次。
若說宋允墨像是人間璀璨的煙火,宋昭文便像一把絕世神兵。沉穩內斂而有稀世光華,引得人為之心折。
宋昭文此次是奉旨回京,因為赤羽國剛吃了敗戰,又折了三員大將。香淳太後怕宋昭文領兵西征,急急給慶帝上書,請求息兵議和。宋昭文又立大功,皇帝特許他回京省親,加封忠勇侯。
宋昭文回到家中,趙蘊最是激動不已。她拉著宋昭文說話,不時撫一撫他的臉頰,露出幾許心疼的神色。宋昭文雖非趙蘊親生,但從出生都養在趙蘊膝下,何況宋允墨不在宋家的日子,趙蘊視宋昭文如己出一般培養,母子倆倒顯得比親生的宋允墨更為親厚。
“母親,聽說前些日子您病了,身體可好些了?”宋昭文關切地問道。
“好多了。縱然有病,看到你也全好了。怎麼這麼瘦?是不是打戰很辛苦?”趙蘊緊緊地握著宋昭文的手,眼中泛著淚光。
一旁的宋如玥乖巧地說“大哥辛苦了。”
“不辛苦,我一切都好。對了母親,有件事我想跟您說……”宋昭文還來不及說完,管家已經跑進來,氣喘籲籲地指著門外。
永安幾乎是同時跟在他後麵進來的,掃了一眼屋中,目光落在宋昭文的身上。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她心中原本滿是歡喜,出口卻是不遜“宋昭文,你什麼意思?回京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趙蘊皺起眉頭,顯然很不喜歡永安的跋扈,但她仍是行了禮,請永安上座。
永安毫不客氣地坐下,仍是質問宋昭文“你倒是說話啊?就這麼不想跟我說話?”
“公主,昭文長途跋涉,肯定很累。你先讓他休息一夜,明日你們夫妻再好好說話。”趙蘊本好言相勸,永安卻不滿意“母親的意思是我不讓他好好休息?”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趙蘊隻覺得胸口發悶,氣不順。
宋昭文看著永安,眼眸中流露出厭惡“我奉旨回京省親,那聖旨上沒說我回京一定要向公主稟報吧?若是公主怪我,處罰便是!”
“宋昭文!”永安氣急,拍著扶手站起來,“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
“夫君……這裡好吵,星兒睡不著了。”門外傳出溫婉的一聲嬌嗔。一個女子赤著腳走進來,用手揉著眼睛。
宋昭文連忙過去,把她抱了起來,放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責怪道“星兒,你這光著腳亂跑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那女子旁若無人地抱住宋昭文的肩膀,埋在他的脖頸裡,軟言細語地撒嬌“夫君,我最喜歡看你為我擔心的樣子。”
滿屋子的人瞠目結舌,看著宋昭文和那女子旁若無人地親昵。永安幾乎是要發狂了,她衝到宋昭文身邊,一把拉開他,正欲指著那女子破口大罵,忽然之間,卻像是見了鬼一樣,失態地跌坐在地上。
趙蘊也騰地一聲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女子的麵容。
鳳目,細長眉,櫻桃小嘴,還有臉頰淺淺的梨渦。這分明,是長樂公主的模樣!不,應該說比長樂公主長得更美,更柔媚。
女子茫然地看著滿屋子裡的人,拉了拉宋昭文的手,小聲地問道“這些都是夫君的家人嗎?星兒要怎麼稱呼他們呢?”
永安盯著女子看了很久,似乎才緩過神來,長樂姐姐已經死了,這個女人隻是長得像而已!她隨即惡狠狠地問道“你叫他什麼?”
“夫君呀。不對麼?”女子蕩著雙腿,天真無邪地問道。
“賤人,你憑什麼喊他夫君!”永安衝過去要給那女子一巴掌,卻被宋昭文抓住了手腕,然後狠狠地把她甩到一邊。永安差點沒有站穩,難以置信地看著宋昭文“你對我動手?宋昭文,你敢對我動手!”
“你夠了沒有!”宋昭文怒不可遏,轉向趙蘊拜道,“母親,兒子剛想向您稟報這件事。這姑娘名喚蘇星兒,在肅州的時候,兒子已經將她納入房中,此次特意帶回來給您瞧瞧。”
趙蘊和宋如玥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趙蘊心裡其實還是有些高興的。她見婚後宋昭文避永安猶如蛇蠍,甚至都不肯同房,也沒有通房丫頭,還以為他身體有疾,又不好啟齒問。此番帶回這個姑娘,起碼證明他是個正常的男人。
“宋昭文,我跟你沒完!”永安氣憤地跑出去。
崇姚進宮看望慶帝,恰好蘭君也在龍蒼宮問安,皇帝便留她們倆在宮裡頭用膳。
上次的事情之後,崇姚還擔心蘭君在王闕麵前告狀,惹得孫兒對她有意見。沒想到,王闕後來提也沒提這件事。而蘭君麵對崇姚時仍是恭敬疏離的,沒有因為上次的事記恨她,也不像彆人那樣巴結她。
午膳過半,永安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跪在地上哭訴道“父皇!兒臣要跟宋昭文和離!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慶帝狠狠地拍了下席案“放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什麼場合嗎!”
永安哭道“我不管!宋昭文帶了個下賤女人回來,他還動手打我!我就是要討個公道,他宋昭文都不要臉麵,我也不要了!”
崇姚皺眉道“有話慢慢說,你是嫡出的公主,這哭哭啼啼地成何體統?”
永安這才注意到崇姚也在,見她眉目威嚴,有點被嚇住。
蘭君好心勸道“八姐有什麼事不妨坐下來慢慢說,有父皇和大長公主在這裡,會為你做主的。”
永安抹了抹淚,站起來坐下,哀怨道“母後走了,父皇把我丟在宋家,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如今一個下賤的女人都要欺負到我頭上來了,父皇難道您要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宋家欺負我嗎!”
“到底是何事?”慶帝不耐地問道。
“宋昭文從肅州帶了個女人回來,我才知道他納了妾。他是我的駙馬,這樣不知會我一聲便納妾,絲毫沒有把我和皇家放在眼裡!父皇,您一定要懲治他!”
慶帝聽了之後,麵容浮起陰霾。再怎麼親密無間,互相信任的君臣,皇帝也不會允許臣子來挑戰自己的權威。更何況宋昭文是手握重兵的將領,對皇室不敬,那是不是包藏禍心?
蘭君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連忙開口道“父皇,邊疆戰事頻繁,大將軍身邊沒有個人照顧,也著實說不過去。或許那女子隻是大將軍收的通房丫頭,因為特彆喜歡才一並帶回京來,並沒有對八姐不敬的意思,對皇室不敬就更談不上了。”
崇姚點了點頭,讚同蘭君所言。宋家是東青國的柱石,若因為永安的這件小事,讓皇帝跟宋家之間有了嫌隙,那真是因小失大。
“承歡,你知道什麼!我的事,有你說話的份嗎!”永安不滿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