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君輕輕拂了拂膝頭的塵土,淡然說道“這裡的山道可沒規定不許人休息吧?山路本就狹小難行,你乘轎上來,又不肯繞遠走官道,不是給路人添麻煩嗎?”
周圍的百姓早就有微詞,紛紛附和。魏妃十分惱怒“你這沒有眼力的東西,你可知道我……”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蘭君從三七和林喬背後走出來,頓時啞口無言。
“公……”魏妃嚇得要行禮,蘭君擺了擺手“這是在外頭,就不用多禮了。我若是沒記錯,你是四哥府裡的魏氏吧?”
魏妃連忙如搗蒜般點頭。若說以前她還有些看不上蘭君,可自從七月初八那夜之後,京城裡有哪個人敢輕視靖遠侯和承歡公主?
“你的軟轎太礙事了,也過分擾民,回到官道上去,或者直接走路吧。”
“是。”魏妃不敢惹蘭君,更是忌憚她身後的靖遠侯。
蘭君點頭繼續往山上爬,林喬喃喃道“這人身上的香氣有點特彆。”他是習武之人,鼻子又較一般人靈敏。
三七點頭道“雖然很淡,但的確特彆。”
“我怎麼什麼都沒聞到?”阿青嘀咕道。蘭君和阿青一樣,並沒什麼特彆的感覺,隻當是她使用了特殊的香料,也沒放在心上。
廣月庵堂以梅花著稱。這裡香火好,還因為求子求姻緣都靈。蘭君到正殿拜過觀音,小尼姑因為收了阿青許多銀子,又帶蘭君去後山的路旁,那裡有一個抱魚的小童。小尼姑說“夫人在這裡上香,宜男。”
蘭君依言在小童前麵的香燭座上插上寫著心願的紅燭,回頭看見魏氏身邊的家奴在前麵不遠處探頭探腦,好像是望風。
阿青要過去看看,蘭君拉住她,對小尼姑說“我們回去吧。”
廣月庵堂中午的素齋,十分便宜,隻不過要香客們齊齊擠於一處食堂。佛說眾生平等,蘭君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倒是阿青頗有微詞。
他們坐在角落裡臨窗的一桌,這食堂簡陋,三麵牆壁雪白,毫無裝飾,隻一麵開著窗,正對梅園。梅園裡有綠草地,光禿禿的樹枝,幾分寂寥。
眼下不是梅花的季節,若是冬日坐於此處,倒是彆一番滋味了。
蘭君飲了梅花釀的酒,吃著齋菜,又夾了一筷子給悶悶不樂的阿青。
忽然魏氏身邊的家奴跑進來,大聲嚎叫道“在座有沒有大夫啊!快救救我家夫人!”
正在上菜的尼姑聞言,連忙道“魏施主怎麼了?”
家奴隻是搖頭,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拚命指著門外。
百姓大都不敢膽小怕事,知道魏氏是衛王府的側妃,隻顧低頭繼續吃飯。
尼姑跟著那家奴往外麵走,蘭君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們也去看看。”
剛剛拜祭小童的山道上,魏氏不斷地跑來跑去,嘴裡念念有詞,誰也拉不住她。師太們上前拉住她,她瘋了一樣掙脫,然後一頭撞上了路邊的山石,倒在地上。
一個上了年紀的尼姑從後山慢慢走來,隻閉目念道“阿彌陀佛!”
魏氏的頭血流如注,抓著尼姑的袖子,整張臉都扭曲了“師太,救孩子……”
老尼搖了搖頭,彆過頭去不忍看。
接著,魏氏的身體一挺,口吐白沫。一個小尼姑伸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跌坐於地“魏施主過世了……”
一個年級大點的尼姑驚慌地望著老尼“師太,這……這是怎麼回事?現在該則麼辦?”
“通知衛王府的人吧,就說魏施主突發急症過世了。”老尼歎了一聲,站起來又往後山走去。
蘭君看著魏氏的屍體從身邊抬過,眼睛睜得很大,像死不瞑目。她這症狀跟拉著蘇星兒的馬何其相似……?她忍不住追上老尼。老尼行了禮,臉上波瀾不興“施主有何要事?”
“師太懂醫術?”蘭君試探地問。
老尼一愣“隻是略知皮毛而已。”
“請問您覺得魏妃是因何而死?希望您告訴我實話,這對我很重要。”
老尼上下打量蘭君,最後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魏施主應該是中了一種能使人心智迷散的藥。可憐她腹中胎兒……”老尼搖了搖頭,不願多說。
蘭君回到魏妃出事的地方,想了想,吩咐林喬“你想個法子接近魏妃的屍體,悄悄把她身上有你所說的那種香味的東西拿來。”
“是。”林喬執劍離去。
阿青好奇地問蘭君“公主怎麼知道那老尼會醫術?”
“我也隻是猜測。魏氏的家奴剛才在望風,必定是魏氏跟老尼約見。剛才眾人慌亂,皆不知魏氏為何如此,但老尼卻是一派了然的神色,醫術必定不俗。也許魏氏今日來,就是請老尼診脈,剛知道自己有孕。”
阿青咋舌“以衛王府的身份地位,要什麼樣的大夫沒有,甚至太醫都請得,魏妃為什麼要跋涉到廣月庵來……”
蘭君沉下目光“如果有人故意不讓她看大夫,或者給她看病的大夫,隱瞞了她懷孕的事呢?”
“那這人……”阿青捂住嘴巴,震驚地望著蘭君,蘭君點了點頭。衛王離京去了肅州,衛王府中如今何人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