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要行禮,蘭君催促道“都什麼時候了,快去看看宋大人!”
“是。”秦伯不敢怠慢。
趙蘊扶著宋如玥趕到宋允墨的房間,著急地往床邊走了幾步,卻被禦醫女擋住“請夫人稍候片刻,院正大人正在診治。”
蘭君看到趙蘊顫顫巍巍的模樣,心中不忍,走過去說道“夫人彆擔心,宋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趙蘊側頭看見蘭君,口氣溫和“公主身上都臟了,讓玥兒帶公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吧?”
蘭君婉言謝絕“我等宋大人無事再去。”
半天,秦伯才抹著額頭上的汗走到屏風外麵來,麵有愧色“傷倒是沒有傷及要害,但刃上塗著的□□極為致命,臣一時解不了,容臣想想辦法。”
趙蘊踉蹌了兩步,險些要昏倒。
“娘,二哥沒事的,您彆擔心。”宋如玥喃喃念著,不知是安慰趙蘊還是她自己。
蘭君隻覺心中沉重無比,本來躺在那裡的人應該是自己。他好像跟她在一起,永遠都隻會有災難。兩次在醉仙樓的牡丹,兩次都掛了彩。
趙蘊和宋如玥看完宋允墨,出去跟秦伯商量救治的方法。蘭君走過屏風,也想看看他。禦醫女剛好給宋允墨包紮完傷口,恭敬地退出去了。
他的臉上很蒼白,唇色儘失,俊美無匹的臉龐仿若經久的銀盤,黯淡無光。蘭君上前去,傾身想把他的手放入被子裡,卻猛地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皺著眉頭,好像在痛苦掙紮。
“宋大人?”蘭君試探地叫道,動了動手,卻掙不開。
“還君明珠……”他喃喃地念著,“玉衡,我可以去冀州……我將她還你……莫相負……”
蘭君整個人怔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的手卻漸漸鬆開了,仿佛耗儘了力氣。蘭君抓著自己胸前的衣襟,隻覺得心被人狠狠重擊了一下。原來你去冀州,是因為他。
“公主,侯爺來接您了。”三七在屏風外麵說。
蘭君深呼吸了口氣,走出屏風。她要去問個清楚!
國公府門口,王闕看到蘭君,還有她身上刺目的血汙,嘴唇動了動,還是把她扶上了馬車。
剛一坐下來,蘭君就問“宋大人他離京,不是自願的,是不是?”
王闕平靜地回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蘭君對王闕,第一次橫眉冷目“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他留在京城或者去地方,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憑什麼替彆人決定人生?就因為你是王家之後,你是靖遠侯,你就可以這樣做?”
王闕沉默,手微微在袖子中握緊,複又鬆開,口氣冰冷““在雲州之時,你為了求我救他,不惜以身犯險。他在慈雲寺受到百般欺淩,忍辱偷生,手中緊握著你的畫卷。”
蘭君震驚,卻聽到王闕繼續說“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們之間是清白的。但他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單獨約見你,為了救你更是不惜自己的生命。你替他不平,跑來質問我。你們之間郎情妾意,我倒變成了絆腳石。公主若覺得我礙眼,可以向皇上提出和離,我成全你們就是。”
“王闕你!你混蛋!”蘭君氣急,捶地叫道,“給我停車!”
張巍依言停下來,不解地問“公主?”
蘭君的眼中彌漫起水霧,看著王闕,聲音都在發抖“你在我心裡一直是謙謙君子,白玉無瑕,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我愛你,敬你,無條件地相信你。但是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你卑鄙,無恥,陰暗,小人!王闕,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蘭君不等王闕回話,起身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跑了。
張巍目瞪口呆,三七已經跳轉馬頭追了過去。
馬車裡的人沒有吩咐,張巍也不敢動作。他第一次感覺到呆在爺的身邊是這麼煎熬的一件事。
良久,王闕才吩咐道“回侯府吧。”
張巍領命,把馬車駕到了侯府門前。王闕一臉平靜地下了車,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張巍不放心地看了看他神色,小雪迎上來,悄悄問張巍“爺這是怎麼了?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又總覺得哪裡都不一樣。”
張巍搖了搖頭,示意她彆多問。
王闕去了房間換衣服,寒露把袍子拿起來,看到衣擺的一塊皺成一團,幾乎都破了,好像被人長時間用力地攥著。她說“奴婢拿去修補一下。”
王闕吩咐道“不用,丟掉。”
寒露愣住,爺從來都不是這麼浪費的人啊。
王闕沒有說話,眼神卻很堅決。意思就是照做,不用多問。
等他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出來,王殊在外麵等他。來了京城幾月,做了禁軍指揮使,從前的少年越發穩重了。他走到王闕麵前,故意左右看了看“哥,你今天怎麼形單影隻的,嫂嫂呢?”
王闕道“她身體不舒服,今晚就不過來一起用膳了。你特意先來找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王殊撇了撇嘴,臉有點紅“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哥,你跟娘提一下好不好?我……我想娶玥兒。宋家出了這樣的事,我卻不能名正言順地陪在她身邊,心裡著急。”
王闕本來往前走,聞言頓住腳步“你現在要娶宋如玥?考慮清楚了?”
王殊點了點頭“哥,我認真想過了!我也想像你一樣,娶個真心喜歡的人陪在身邊,那樣感覺日子都有盼頭了。沈朝歌當時……畢竟是權宜之計,玥兒性格好,不會為難她的。”
王闕看他心意一定,便答應了“既然如此,我就幫你向娘開口。”
“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王殊搭著王闕的肩膀,開開心心地往佛堂走去。
王夫人燒了一桌的好菜,聽到蘭君沒有過來,多少有些失望,讓孫媽媽把飯菜準備一份,送到公主府去。
王闕提起王殊的婚事,沈朝歌的臉色白了白,但也沒敢說話。她來了京城之後,每日都被王夫人抓在佛堂裡一起念經,自顧不暇,根本沒有心思管彆的事。她管了又如何?心長在王殊身上,她自己的身份擺在那裡,也不妄想什麼了。
王夫人說“好啊,小七年紀也不小了,也是時候立個正妻了。難為你在宋家落難的時候還肯娶宋小姐,我想阿蘊不會不同意的。改日我就找媒人上門提親去。”
王殊大喜,連聲謝過。
孫媽媽從公主府送完菜回來,麵有憂色“小姐,公主府裡的人都怪怪的,好像不是很開心。奴婢總覺得有什麼事。”
“衡兒,你快過去看看。”王夫人推了推王闕的手。
王闕不急不忙地擦了擦嘴巴,從容起身道“應該隻是小事,我今天不過去,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娘,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你,你才吃了一口!”王夫人叫道,可是王闕已經出去了。王殊的下巴都要驚掉了,要知道他哥哥從成親開始,可沒有一天不宿在公主府,今天這是怎麼了?
“小七,你快去把張巍叫來,問問看到底怎麼回事。”王夫人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