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麼辦吧。”蘭君招手讓三七過來,在他耳邊吩咐了一陣,三七就跟大夫出去了。
杜文月看著床帳上的金鉤說“我聽說父王還沒有出兵?皇上這麼對沈毅,父王肯定更不會出兵了。”
“為何這麼說?”蘭君覺得似乎還有什麼隱情。
“當初我父王並不同意先皇在太子一出生的時候就立他為太子,說皇子年紀小,品德還看不清。還為此勸了先皇好幾次,立儲之事一度擱置……是以我父王跟新皇一直都不親厚,他出兵幫忙平定叛亂,勝利之時,便不怕皇上也是恩將仇報?”
原來還有這麼件往事……但新皇所為確實讓人心寒。從前他是太子,養尊處優。後來皇後死,崔家沒落,他處處被衛王和沈家的人壓製,甚至還要看賢妃的臉色,活得十分憋屈。如今他成為皇帝,當時被壓製的那種心情都釋放出來,卻已經扭曲成魔。原以為他仁厚,不似衛王,現下看來……蘭君搖了搖頭。
時已暮秋,古州的天氣仍然如同夏日。這幾日陰雨連綿,潮濕悶熱的天氣最讓人難受。
王闕給相王府送了七次拜帖,皆石沉大海。前線的戰報不斷傳來,朱輕方率領大軍勢如破竹,很快就要到潁州和濠州的的邊界。
王闕派張巍得知,相王最寵愛的妾室愛聽戲,便讓張巍收買她,告知看戲的時間地點。
這一日,梨園裡散場,相王和妾室起身回府。下樓梯的時候,發現台階上立著一人,神態悠閒,麵容比戲台上的小生還俊俏。
相王一愣,知道避無可避,向台階上那人道“靖遠侯何苦如此執著?”
王闕微微一笑“相王不請我上去喝杯茶麼?”
相王無奈,抬手道“請!”
梨園裡的廂房布置得也是精美,牆上擺著幾張臉譜。相王的妾室上了茶之後便退下了。
相王自顧喝茶,也不說話。王闕卻直言不諱“相王準備何時出兵?”
相王一愣,隨即倒“我但求自保,侯爺又何必苦苦相逼?”
“相王此言差矣。敢問先皇待您如何?”
“自是恩重如山。”相王想也不想地回道。
“既是恩重如山,如今我軍跟朱輕方的軍隊苦戰,就等著您的援兵,您緣何遲遲不動?難道等要等朱輕方打到京城,擁護衛王做皇上?”
相王把茶杯重重放在茶幾上,麵有怒色“衛王做皇帝又如何?現在的皇帝扣押有功的沈毅,寵幸對社稷無功的謀士。本王為何要去幫一個昏君?”
這些事王闕都已經聽說。謝金泠跟宋允墨去了冀州軍營,重新布防,謹防北邊有變。想必是東宮的舊臣攛掇著睿帝把沈毅□□起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佞臣!
王闕語重心長道“皇上是不是昏君暫且擱下不提。朱輕方奸詐狡猾,他若輔佐衛王登基,先要割五城給赤羽國,還不知他們與北漠還有什麼勾當,到時候國家分崩離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東青國的基業是曆代皇帝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到了先帝,河清海晏,就憑著先帝跟您的手足之情,您忍心看著它毀於一旦嗎?”
“皇兄啊!皇兄啊!”相王捶胸頓足,哽咽不語。
“先帝在世時,常說起兒時跟您的趣事。年輕時,您跟著他上戰場,同衣同袍,同心同德。他說您對國忠心,對皇室忠心,倘若國家有難,隻要派個人來請相王,相王必挺身而出。他百年之後,國家也可無憂。如今國家正值生死存亡的關頭,您要告訴我,先皇看錯了嗎?”王闕眼眶紅透,似憶起先帝傷心不已。
“皇兄啊,臣弟愧對於你!”相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王闕恭敬地把他扶起來,在他耳邊低聲說“先皇留有遺詔,就在謝大人手上。倘若新君不仁,我們可擁立洛王……相王,王闕以性命擔保,您的俸製會沿襲先帝之時,不會改變。但忠勇侯和楊總督不能再等了,東青國懸於您一念之間,請速速發兵吧!”說完,他重重地跪下去,伏在地上。
“侯爺萬萬不可!”相王擦乾眼淚,急聲向外道“傳我軍令!整頓大軍,明日開拔!”
王闕鬆了口氣,暗道皇上,沒想到您死後,仍能護佑著這個國家。他想起當初宋允墨用琴譜所傳遞的關於整個引蛇出洞的計劃,乃至上麵的一句“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明君良臣,才是盛世的基石。自先皇之後,再也沒有那樣的黃金台了。
相王道“我明日就要出征,派人送侯爺回京。”
王闕拒絕“不,我跟您一道去潁州。”
“一道?可是戰場刀劍無眼……”相王有些驚愕。
“王爺彆忘了,平定北五州之時,我也上過戰場。戰場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王闕眼眸睿智,側影優美,於這古州平地來說倒顯得山巒般奇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