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早上八點十五分，郭川準時到單位。
和往常一樣，他先把領導的辦公室收拾出來燒好開水，然後把今天的報紙按照規定順序放在辦公桌右上角，把昨日的內部通報放在左上角。
然後去了自己兼任主任的機要室看了看情況，安排了幾項昨天下午交班時上級布置下來的工作。
再回到自己辦公室，正好是八點三十分，這個時候，領導已經到辦公室了，非常準時。
他所服務的領導是排名末尾的部黨委委員、副部長，很多時候這位領導的大名都不會出現在新聞報道上，非常的低調。
“首長。”郭川等了五分鐘後，來到領導辦公室，果然和他所料，領導剛剛喝了口茶。
“小郭來了。”馮致遠微微點了點頭。
和其他領導不同的是，馮致遠是穿武警軍裝的，這個季節，他穿的是武警冬常服，軍銜赫然是武警少將。
按照馮致遠的年齡，掛中將警銜退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郭川說，“首長，我向您彙報一件事。”
“坐下說。”馮致遠指了指辦公桌前麵的椅子。
郭川坐下來，道，“前幾日部裡向泰國派出了工作組，和泰緬兩國聯合偵辦越來越猖獗的緬北電詐案件。”
頓了頓，郭川道，“工作組裡有一位同誌是我警大的師妹，她淩晨來電詢問了一些奇怪的情況。”
馮致遠說，“你是說清邁與緬甸大其力相接的工業園區的事吧。”
“首長，您知道了？”郭川有意外。
馮致遠基本不管事了，每天就是到點上班到點下班，主打就是一個等到時間轉二線。
“這麼大的事，都傳遍了。”馮致遠笑著拿起手機，打開短視頻軟件，隨便一搜就出來一堆。
郭川釋然，立即把陳勉說的情況詳細地彙報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說，“我這個師妹喜歡鑽牛角尖，我的話，估計很難讓她打消疑惑。”
馮致遠的神情慢慢嚴肅起來，思索著。
此時，郭川基本上肯定，首長是絕對知道那一類人的情況的，搞不好，首長當年恐怕還是主要負責人之一。
良久，馮致遠沉聲說，“這一類人很特殊，你的做法是對的，你還是得告訴陳勉，她權限範圍之外的事情不要去碰，有時候好奇心會把自己害了。”
郭川立即坐直腰板，神清無比凝重，“是，首長。”
馮致遠又思索起來，好一陣子，他打量著郭川，說，“小郭，我是朝著退休一路狂奔了，你還有大好的前途。”
“你在我身邊也工作了三年多，方方麵麵都成熟了。說說，下一步想去哪裡？到基層，還是在部裡換個崗位？”
郭川知道首長不會無緣無故提自己進步的事，而且，從來沒有人認為現在馮致遠是無實權的邊緣領導。
“首長，我還想跟著您多乾幾年。”郭川說出了心裡話。
“對你的成長沒有很大意義了。”馮致遠微微搖了搖頭。
郭川知道，三年多了，是時候要獨當一麵了。
“首長，我想做最危險的工作。”郭川堅決地說，在說這句話時，他想到的是k19工業園區的營救行動。
做那樣的工作，才是他從警的理想。
馮致遠看著郭川，“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比如我，要提前八年離開一線的工作崗位，組織體恤我，讓我掛個副部長過渡一下，熬到中將再退休。”
“但，這樣的例子幾乎沒有，你要慎重考慮清楚。”
“到基層的話，你的情況可以乾一個地市的副局長，幾年後穿白襯衣不是什麼大問題。”
“留在部裡也不錯，進一步夯實部委工作經驗，等穿了白襯衣再下地方省廳或者直轄市市局任職，也是一個路子。”
麵對馮致遠的分析，郭川很感動，首長是真心實意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著想。
但是，這樣的生活不是郭川向往的。
郭川堅定地說，“首長，我想做點不一樣的工作。”
“想好了？”馮致遠沉聲問。
郭川果斷道，“想好了。”
二人其實心照不宣，都知道指的是那個從來沒有在形式文件上存在過，但卻真實存在的部門，一個隸屬很複雜的部門。
“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馮致遠打發走郭川。
慢慢喝了半茶缸的茶，馮致遠拿起內線電話撥了出去。
“老李，我，馮致遠。”馮致遠笑著說。
電話那一頭，一名五十多歲的陸軍少將李方林，臉黑黑的，剃著寸頭，說話嗓門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