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翎暗自驚訝,這人的速度確實好快,相比於自己也不一定能勝過他。高手果然在民間。他抱起胳膊,準備看好戲。
那打抱不平的俠客,看年齡也不大,二十七八不過三十,若他願意將胡茬兒刮一刮,也許還能再年輕幾歲。手持一柄刀,刀鞘用粗布包裹,但包裹得並不嚴實,鞘上的紋繡青花若隱若現。刀鞘做工精致不菲,鞘中的刀刃也一定不俗。
此人是比較邋遢的,滿臉胡子拉碴,麵色蠟黃偏黑,頭發捆紮得隨意,亂糟糟的,衣襟雖未破損,卻也臟得不行,腳下一雙耐造的牛皮靴子,幾乎磨變了顏色。渾身上下,唯一乾淨的或許隻有那雙眼睛,晦暗無光卻又清澈如水。一個嫉惡如仇,打抱不平的人,心也是乾淨的。
“軍規,強搶民女,橫行霸道,當斬首示眾。不過念及爾等上過戰場,又逢戰事在即,便繞你們不死。趕緊給我滾!”
他一聲大喝,儘顯霸道之威,幾個兵卒頓時酒醒大半,捂著臉,帶著怨色,連滾帶爬往街外跑去。
群眾不敢再看熱鬨,紛紛避而散之,很快街道上便隻剩下祈翎和一匹白馬。
那人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要離開,賣身葬父的女人卻上前拉住他,“多謝俠士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儘……”
那人頓了頓腳步,用眼角餘光,冷冷地瞥了女人一眼,語氣生硬“我不過是整頓大燕軍紀,並沒有救你的意思。”
女人嚇得趕緊鬆開那人的手,一咬牙,一狠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哀求“求俠士幫忙安葬父親,小女子必將當牛做馬,以報大恩大德!”
那人搖了搖頭,轉身自顧離開,可走了七八步路,頓了頓,又折了回來,在懷中東掏西掏,最後取出幾兩碎銀子交給女人,說“我隻有這麼多了,你先拿去用吧。”
女人淚眼婆娑,“俠士救我已是大恩大德,又施舍銀兩,小女子無以回報,隻能——”
“薑某一介浪子,風餐露宿,兩袖清風,你跟著我圖什麼?快拿著銀子離開吧,否則人多眼雜,饑寒起盜心。”
那人說完,真的要走了。女子也不知道該怎麼挽留。這時祈翎牽著白馬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我在一旁站了那麼久,你們就沒注意到我?”
那人瞥了一眼祈翎手中的劍,微微皺起眉頭。
“姑娘,他給你四兩銀子,我再給你湊六兩……那麼問題來了,你是跟他走,還是跟我走呢?”祈翎笑著問女人。
“這……”女人左右為難,不過從眼神中可以看出,她還是更傾向於自己的救命恩人。
“哈哈哈……”祈翎仰天大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元寶,徒手掰下一塊指甲殼般大小的金子,塞給女人說道“這裡起碼能抵十兩銀子,快快拿去買棺材吧,再雇幾個工人,買塊好點兒的石碑。死者為大,落葉歸根。”
“多謝公子施舍,既然十兩已足,我便把這四兩銀子還給俠士,然後跟你走了。”
女人就要把銀子還給那人。
祈翎趕緊製止“不必客氣,他給你的就好生接著,我也不需要你跟我。而且我看他身強體壯的,正適合幫你挖坑抬棺,反正他是一介浪子嘛,平時又沒什麼事情乾,”說著,他又看那人,笑問道“這位浪兄,你覺得如何?”
那人當真點了點頭,說“可以。”
“如此甚好,那就趕緊操辦吧,我也該走了。”
祈翎騎上白馬,策馬就要離開,那人所突然叫住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祈翎爽快回答“複姓宇文,名曰祈翎。”他又問那人“你呢,又叫什麼?”
那人也爽快回答“薑禾。”
祈翎挑眉問“大江大河的江河?”
那人解釋道“薑桂餘辛,禾風儘起。薑禾。”
“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麵的。”
“這正是我想說的。”
祈翎黯然一笑,擺了擺手,一聲策馬,飛奔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