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用左手接過棋盤,欲言又止。
“為何還不走?”
“少尊主,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要把破軍葬了。”
“可是少尊主……”
耿三突然瞪了貪狼一眼,貪狼竟然不敢與他直視,隻好把棋盤揣好,轉身準備退出屋子。
“狼叔……”貪狼的一條腿已經邁出門檻時,背後的這一聲稱呼讓他身子一震,僵在那裡。從這孩子第一次殺人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喊過自己“狼叔”。如今這一聲狼叔,讓貪狼的雙肩開始微微發抖。
他不敢扭頭,他不想讓這個稱呼自己狼叔的少年看到自己眼中的淚水。
“狼叔,再過一個月,就是我十六歲的生日了。剩下這三十天,我想自己一個人過,那就此彆過吧。”
“嗯。”貪狼沙啞的回應了一下,毅然決然的奪門而出。
一個月,三十天,三百六十個時辰,這是七殺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期限。
……
逍遙盟內,議事堂。
一身錦緞的中年漢子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正是逍遙盟主霸都。數個妖豔的女子衣衫不整的圍在太師椅的周圍,不時從一旁的果盤裡摘出水果塞到漢子的嘴裡。
門外下人稟告,“尊主,貪狼回來了。”
“是麼!”霸都從太師椅上一躍而起,興奮之餘把周圍的幾個女子帶倒在地上。由於被倒地女子擋住了去路,他不耐煩的狠狠踢了幾腳,“滾開!滾開!”
女子們嚇得四散而去,脖子上吊著斷腕的貪狼走了進來。
“盟主。”
“東西拿到了麼?”
“拿到了。”
霸都一把搶過貪狼遞過來的棋盤,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一時看不出所以然來。悻悻的問,“其他人呢?”
“這是三臂閻羅的人頭。”貪狼回頭喊手下呈上了一個用麻布層層包裹的方盒。
猶豫了一下,貪狼接著說,“破軍已經戰死。”
“這三臂閻羅還真有兩下子。那七殺呢?”
“盟主,再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少尊主的十六歲生日了。”
“哦。那也讓他回來。我本打算把盟主之位留給他,既然他無福享受,還特地給他準備了一口上等的金絲楠棺材。”
不等貪狼答話,霸都盯上下人手中的方盒,“把這家夥的腦袋掛到廣場上示眾,召集兄弟們祭拜一下司空見,就說是咱們逍遙盟給老盟主把仇報了,下去吧。”
顯然霸都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個棋盤上,交待完後,捧著棋盤直奔內室而去。
很快,大廳之內隻剩下貪狼孤獨的身影,“唉”,一聲長歎,最後一個落寞的身影也退了出去。
……
三道村裡,老劉頭的茅屋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乾乾淨淨,再加上他住的山坡離村子比較遠,等村民們發現火光衝天,趕來救火的時候,連老劉頭的屍骨都沒有搶出來。
平日裡老劉頭都是獨來獨往,沒個親友。幾個熱心鄰居一合計,索性把他茅屋的殘骸翻土給埋了,攏起的土包前豎了一塊木頭板子,還請耿三給寫上幾個字,“木匠老劉之墓”。
大家這才發現,這個在村子裡活了二十多年的古怪老頭,竟然連全名都沒人知道。
打山貨的耿二終於回來了。看來這次收獲頗豐。他興衝衝的回到家裡。
“三兒,三兒!你看我這次打著什麼了?”
耿三正在收拾屋子,聽到喊聲迎了出來。隻見耿二從腰上解下來一隻周身赤紅的狐狸,皮毛油光鋥亮。
耿二一把把狐狸纏在了耿三的脖子上,“兄弟,你身子單薄,等會兒我把這個皮子剝好了,讓李嬸給你打個圍脖,這樣你就能挨過咱們三道這邊的冬天了。”
“謝謝大哥。”耿三雖然手在撫摸這滑順的皮毛,卻有點心不在焉。
耿二是個憨直的脾氣,“咋了,三兒,你不高興?是不是被誰欺負了?告訴我,哥給你出氣去。”
“不是,大哥,你待我很好,大家也待我很好……”
七殺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背叛殺戮。也被告誡感情隻會成為一個殺手的弱點。有弱點的殺手一定會成為獵物。可如今他已經時日無多,忽然覺得,有這樣一個哥哥的疼愛也未嘗不可。
隻是,如果他繼續待在三道村,或許隨時會給這個村子招致滅頂之災。
“大哥,我叫項北。”
“啊?兄弟!你想起身世來了。”耿二高興的抱起耿三轉了個圈。“項北,這名字可真不賴。”突然,耿二又擔心起來,“那你是要準備走了?”
“嗯”,項北點了點頭,“大哥,在你麵前我永遠都是耿三。但我也的確要走了。”
“那好。”耿直的漢子並不拖泥帶水,“這個皮子三天就能做好,走的時候你要帶上。到時,我送你出大山。”
項北默默應下,或許三天也不算太久。而且,這三天對於無處可去的項北來說應該也不太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