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窩彆台陰沉著臉隻顧悶頭喝酒,哲達暗自揣測這未來的女婿看來是要生氣了。對了,未來女婿,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哲達向一旁的女兒昭瑾郡主猛打眼色,看女兒視而不見,隻好拉下老臉,
“女兒,窩彆台王子帶著咱們遊騎天驕良木哈大王的囑托遠道而來,南征也是咱們遊騎國一年一度的大事,為了預祝今年的南征順利,你也來給窩彆台王子祝下酒吧。”
昭瑾執意不從,氣的哲達吹胡子瞪眼,恨不得走上前去責罵一番,看到哲達被氣的臉都快漲出血來,昭瑾這才起身,端著酒杯來到窩彆台的桌前,深施一禮,將酒杯舉至眉心。
窩彆台也起身回禮,兩人四目相對,各自將杯中之物一飲而儘。
隨即,昭瑾將酒杯啪的一聲,蹲到桌幾上。
幾個同樣身材高挑,衣著錦繡的塔爾加少女跑到場地中央,在昭瑾郡主的帶領下,一聲齊喝,“嗬咦呀咦!”接著少女們一字排開,雙手叉腰,雙肩扭動著,開始唱著遊騎的祝酒歌,舞動起來。
雖然屋內眾人的心思都不在歌舞之上,但顯然隨著少女們舞動的裙擺和悅耳的歌聲,帳子內的氣氛逐漸緩和了下來。
一曲祝酒歌畢,哲達才回到之前的話題,“二王子,我正是為了鼎力相助良木哈大王的南征大計,此次特地命昭瑾親自披掛上陣,好輔佐您馬踏漠南,您看,有她在您身邊,我南苑勇士自然會抵死相隨。”
“哲達大王,你們遊騎的勇士們都去哪了?竟然會要讓一個女人去衝鋒陷陣?”
“女人又怎麼了?難道哈蘇亞的部隊統領三軍,不看殺敵的本領,而是看重身份地位?”昭瑾雖然祝酒時歌甜舞美,可是爭執起來,卻字字充斥著火藥味。
“你這是什麼意思?”聽著昭瑾郡主嘲諷了自己的主帥,一直站在窩彆台身後的侍衛怒不可遏,挺身向前,就想替主人討個公道。
這邊塔爾加的侍衛隨即也衝入場內,護在郡主前麵“你想要乾什麼?”
遊騎的戰士們各個性如烈火,眼看帳子內就要發生火並,哲達正不知該如何安撫,窩彆台卻冷靜的揮手示意,止住了自己的侍衛。
“郡主說的沒錯,一隻狼王可以把羊群帶成戰無不勝的熊羆百萬,一隻綿羊也可以把狼群變得任人宰割。既然郡主也讚成如此,不如我們就按照草原的規矩,力勢天決?”
“好,感謝二王子的公正,那就天決。”
一旁的哲達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似乎完全當自己不存在,一邊是自己寵愛有加的任性女兒,一邊是自己一心攀附的乘龍快婿,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歎了口氣,暗自安慰自己,“至少兩邊不會直接在自己的帳子裡拔刀相向了。”
力勢天決,是草原上解決紛爭常用的方法。力勢,自然是雙方按照約定的方式進行角力,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而天決,責是勝者為了照顧失敗者的麵子,把競爭的結果說是上天的選擇。
這已經算是諸多解決爭端的方法中,最為斯文公正的方式了。
“好好,能有機會和二王子您手下的勇士天決,這也是我們塔爾加的榮幸,來來來,我們一起飲下此杯,等外麵風雪將儘,咱們再交流切磋。”
終於,帳子內再次響起觥籌交錯的嬉笑之聲,在南苑大王哲達的交代下,一壇壇上等的好酒不斷斟滿客人們麵前的酒杯。草原原本就糧食匱乏,更不可能釀酒,這些好酒都是哲彆措的駝隊穿過五百裡大漠從大夏國運回來的。
窩彆台的手下很少有機會喝到如此充沛醇烈的佳釀,窩彆台剛好可以把對哲達的不滿發泄在這一杯杯佳釀上,少有的放縱手下,一起在酒桌之上向主人展示自己的實力。
酒宴一直持續到午夜,眾人都已紛紛醉倒,聽著帳子外的風雪之聲漸息,哲達這才囑咐下人把這些客人搬到事先為他們準備好的氈房裡好生歇息。
等到帳子內隻剩下自己的女兒昭瑾郡主時,哲達終於忍不住埋怨,
“你說你,讓父王說你什麼好?何必處處針對窩彆台啊,他既然已經答應了為父的條件,你還非要衝出去來個天決乾什麼?”
昭瑾郡主此刻也已經酒意微醺,火光映照下的兩腮粉紅已經蔓延到了脖頸,她對哲達的埋怨毫不在意,醉眼蓬鬆的看著哲達,
“父王,以前你在我心中是頂天立地的塔爾加勇士,可是如今,為何連守護自己族人的勇氣都沒有。你好歹也是南苑九部的大王,對哈蘇亞言聽計從,再把我們的勇士拱手相送,以後還有誰會願意再聽您的調遣?”
哲達低頭沉思了一陣,“話雖如此,可是彆人咱們不說,單是二王子窩彆台的騎射武藝,在咱們草原上又有誰能敵?良木哈大王能統一我們遊騎各部,靠的不就是二王子的鼎力相助麼?咱們塔爾加怎會有機會贏他?”
“既然如此,大家都認為窩彆台不能戰勝,那我們就更不用擔心輸了天決啊。輸了,天經地義,可要是贏了呢?那不是一本萬利?”
哲達看著一直寵愛的小郡主,突然心中莫名有些失落,“這小公主也十六了,不僅人出落的光彩奪目,連這心思也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了。”
年輕,是一種多麼讓人迷戀的感覺啊,要不是有上師的那些仙藥,隻怕自己也和尋常五、六十歲的老人一樣,步履蹣跚,老態龍鐘了吧。對了,念及至此,哲達突然想到,又該向上師求藥了吧。
昭瑾郡主雖然已經不勝酒力,但她的內心並不糊塗,她惦記的,並不是萬一會贏。她惦記著的,是塔爾加一定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