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隻沒有戰死的蒼狼呢?”項北發現狼屍的數量不對。
窩彆台平靜的回答,“沒有了狼王,他們就沒有了魂,自己退去了,不過,它們應該走不出這場暴風雪了……”
兩人默默無語。
坑道外狂暴的風雪一直怒吼了許久,項北在溫暖的火堆旁又昏睡了幾次,每次醒來,都看到窩彆台擦拭著自己的鋼刀守在自己身邊。
窩彆台高大的背影讓項北覺得有些麵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偶爾兩人再搭上幾句話,等著坑道外鬼哭狼嚎的風雪平息。
算著日子大概過了兩日,坑道口處才不再大團大團的墜落雪花,項北依舊不能掙紮著起身,窩彆台有點著急,“兄弟,再這麼耗下去,隻怕我們也會和那些蒼狼一樣,死在這兒了”。
“那你就先自己走嘛。”項北無法起身,又不想聽窩彆台擺布。
“蠢貨,那你是打算等死了?你的黑炭也不要了?”說著,二王子不顧自己的肩傷未愈,扛起項北把他放到了火龍駒的背上,黑炭肚子上有傷,窩彆台知道項北是不會騎它的,索性就把自己的火龍駒讓給項北,隻是雖然坑口下的雪台已經又抬高不少,火龍駒仍然無法跳出去。
項北不願拖累彆人,“大,大哥,你自己走吧,我不怨你的。”
這聲大哥讓窩彆台喜上眉梢,“嘿嘿,我還以為你這小子看不上我呢,我窩彆台已經認你做兄弟幾天了,你這才是第一次喊我大哥吧。既然你都認我做大哥了,哪有大哥拋棄自己小弟的?”
話雖如此,可是幾番努力,人馬就是無法逃出生天。各自身上的傷口又都崩裂,紛紛再次見紅。
正在兩人大口喘氣的時候,突然,坑口外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喊,
“二王子……”
“項兄弟……”
窩彆台側耳聽了聽,長出一口氣,“這下好了,援兵到了。”
從塔爾加部落裡跟出來的兩支後援隊伍終於也找到了這裡。
哈蘇亞和塔爾加的兩支隊伍,原本跟在火龍駒和烏雲騅的後麵,可是出了部落不久,就漸漸被落在後麵。起初還能跟著地上的馬蹄印追趕,但隨後遇到的暴風雪直接掩蓋了所有的痕跡,眾人雖然著急,卻也沒有辦法,隻得退回到部落裡暫避風雪,直到風停雪住,這才又一路尋找。
等眾人把坑道裡的兄弟二人救了出來,大家心頭的巨石才落了地,否則,哈蘇亞的良木哈大王還有塔爾加的昭瑾郡主那裡,隻怕大家都無法交差。
項北和黑炭都已受傷,窩彆台不再提賽馬之事,但還是堅持著帶著項北來到了當年遊騎的傷心之地,千軍塚。
千軍塚,是一處兩峰夾立的山穀,當年正是在此處,大夏天魁侯擊破了遊騎最後的抵抗。窩彆台在山口處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遊騎的先祖們,哈蘇亞的窩彆台來給你們請安了。”
項北無法下馬,窩彆台也就不再強求,還親手給他緊了緊那條從三道村就一直伴隨著項北的火狐圍巾。
“項北兄弟,你可見這不足五裡的山穀裡,埋葬著我遊騎先祖數萬屍骨。這白雪可以蓋住我先祖們的骨骸,可不能蓋住咱們遊騎複仇的火焰。”
項北看了看峽穀兩側的山峰,像兩隻手掌指向天空,又形成合抱之勢,像要在峽穀上方合攏,如果布防強弓勁弩,借助山勢,箭如雨下,山穀之內斷無生機。
即使有漏網之魚,隻需再從山坡上以遊騎輕騎軍馬突襲,必能狂風掃葉般的清理乾淨。項北有些困惑,
“二王子,如此凶險的地形,遊騎又以多伏少,為何還會大敗而歸?”
窩彆台心中不悅,“項北兄弟,你怎麼又改口了,咱們共過生死,如今又要與我生分?難道你就這麼看不上我?”
項北連連搖頭,“救命之恩不敢相忘,隻是在他們麵前……”項北眼神掃過窩彆台身後的馬隊,覺得還是公私分明些好。
二王子卻用草原漢子的直爽做了回答,他一把拉起項北抬手指天,向身後的勇士們大聲宣布,
“塔爾加的項北兄弟和哈蘇亞的窩彆台共過生死,以後咱們草原之上,我窩彆台的東西,就是我兄弟項北的東西。”
項北心裡莫名咯噔一下,“莫非草原上的兄弟,按照他們的規矩,我的東西,也是這草原壯漢的東西?”他麵前浮現出蘇蘇的笑容,有意阻攔,“二王子……”
窩彆台劍眉一豎,“怎麼,你是想要塔爾加看不上我哈蘇亞?”
項北被逼無奈,麵前這大哥竟然以兩個部落的情誼來威脅自己,要是不答應,那昭瑾郡主的脾氣估計定不服軟,難不成要讓兩個部落兵戎相見?項北隻得點頭改口,“大哥……”
“哎,這才對嘛。”窩彆台這才接上剛才的話題,
“當年千軍塚一戰的細節我們遊騎隻能靠猜測了,所有參戰的勇士,大部分戰死,少部分被俘,即使被俘,他們在被押回大夏的途中也死傷殆儘。都說千軍塚內萬魂安,可我知道,經此一役,我遊騎先祖婦女無顏色,六畜不蕃息。這數萬冤魂,如何得安?可惜那妖將天魁侯也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否則,我定要帶著遊騎勇士,向他討回公道。”
項北聽著陰冷的北風穿越細長的峽穀時發出尖厲的呼嘯,似乎真的是那些冤魂野鬼不屈的呐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話,隻是心中默默的問了一句,“那些喪命遊騎鐵蹄下的大夏百姓,他們的冤屈又有誰能替他們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