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北問天!
天印山,位於白首峰的南麵,在臨近的幾座群峰中,天印山顯得尤為特彆,因為,隻有它是綠色的。
白首峰名副其實,高聳入雲,峰蓋上常年覆蓋著積雪,仿佛是白頭的老翁。而此時正值北荒數九隆冬的天氣,即使是周圍這些普通的群峰也都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樣子。
可放眼望去,偏偏是這方方正正的天印山,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顯得與周圍的群山格格不入。
李重光不解的問道,“天默道長,為何這天印山上能在冬天長出綠葉紅花?”
“笨蛋。”一旁的月萊忍不住搶答,“這就是仙山啊。有仙氣護體的神山,當然會生機盎然了。說起來,我們的青丘……”
突然,月萊的聲音小了下去,這小妮子平日裡總喜歡嘻嘻哈哈,偶爾還調笑一下李重光,讓李重光總覺得這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可是提到青丘,月萊的眼中瞬間蒙上了一層霧氣。
李重光聽過月萊的故事,青丘,是狐族曆代先祖聚居之地,不與凡間相觸,偏偏突然闖入那麼一群法術高深的修者,將整個青丘變成了屠戮狐族的刑場。
自此以後,青丘這座四季常青的仙山就由綠轉紅,被靈血染紅的山坡再也長不出綠色的枝葉。
天默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卻仿佛如履平地,他牽著黑炭,黑炭背上拖著粽子一樣的項北,聽著身後劍聖和月萊的對話,原本並不想插嘴。
但月萊突然的傷感,卻被天默感覺到了。或許是為了安撫月萊,更像是想要說服自己,“樹也好,花也好,甚至山也好,它們用完了自己的陽壽,自然就該凋零。你們狐族的故事我也聽說了。有生必有死,作為上古靈獸的一支,你們青丘狐族能延續到今天,已經著實不易了。我相信如果沒有你們大長老的逆天改命,隻怕你們狐族早就和其他的上古靈獸一樣,消散的了無痕跡了……”
“什麼?”月萊從傷感的回憶中回過神來,“道長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狐族該死?”
“不,是你們上古靈獸的血脈,早就應該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了。我們守界人口口相傳下來的祖製,就是要清理你們這些擁有上古靈脈的存在,你們不屬於這個世界。”
天默安撫的話語像重錘一樣敲擊著月萊透明的心靈,她一直幻想著或許在青丘的那場浩劫中,能有彆的靈狐幸存下來,也一直想著能有一天,找到自己的兄弟姐妹重逢,可是按天默的意思,卻是讓她接受青丘狐族必須滅亡的結局。
“你是說,那些闖入青丘的修道之人就是你們守界人?”月萊一怒之下,竟然從嘴角齜出兩顆尖利的虎牙,一向乖巧的臉上,也浮出了一層殺機。縱是一路相伴而來的李重光,也被月萊臉上的這道殺氣給驚到了。
天默並不介意月萊的殺氣。白首山已經是守界人的地界了,這裡還有千年界靈木在守護,區區一個月萊根本不需要擔心,天默從容的說,
“我們守界人隻為守衛,我們要保護的是界。但是所有修行的人都有除魔衛道的本分,如果能夠驚動那種修為的修者,想必是你們狐族做出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的。”
“你胡說!”月萊忍不住大喊了起來,在眼眶裡縈繞了許久的淚珠子終於還是掉了出來。
李重光這是第一次看到月萊落淚,那一顆顆珍珠一樣的淚珠子仿佛一直滴到了他的心裡,他不會花言巧語,又不敢主動碰觸月萊的身子,隻得搓著手掌想要攔住天默的話頭,“道長,至少月萊妹子不會做那種事情的,而且,天頌道長還給她留了天機信。”
“即使做了那種事情又能怎樣?你做或者不做,並不是你自己可以說的算了的。你生或者死,也都自有天道。”天默的話語似乎胡扯八道,又似乎充滿玄機,一下子眾人都接不上話來,隻剩下黑炭用馬蹄在山路上敲出了固定的節奏,“嘚~嘚~嘚~。
天印山上山的小路掩映在繁茂的樹叢之中,黑炭走這樣的小路越來越吃力,月萊終於忍不住發問,“老道,你領的路對嘛?還有多久才能到你說的天闕觀啊?”顯然,剛才天默輕描淡寫的談論青丘靈狐被剿滅一事,讓月萊還在耿耿於懷。
天默不介意月萊的無禮,此刻他有自己的心事。順著月萊的問詢,天默隨手指了指前麵的道路,仿佛能夠看到似的,“越過這片桃花林,就能看到天闕觀的樣子了。”
“什麼桃花林,明明是桃樹林嘛,你看,這冰天雪地的北荒之內,竟然還能長出這麼大的桃子呢?”月萊看到了前麵桃樹上掛著沉甸甸的果子,似乎很快就忘記了之前的不快。
哪知天默卻臉色驟變,“什麼,桃樹結果子了?”
“對啊。”李重光也在一旁附和,“這桃子有大又紅,應該是熟透了。”
天默不再搭腔,一臉愁容的加快了腳步,很快就步入了十裡桃林,桃樹種的整整齊齊,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照料,隻是如今的桃林不再像天默從小就來玩耍時那樣,掛滿了一樹桃花,空氣中沒有了桃花的甜膩的香氣,隻剩下陣陣果香飄蕩,六十多年了,不過是悠悠歲月中的一個甲子輪回,從天默開始記事時起,這十裡桃花就沒有變過,偏偏這次下山時沒有留意的那一樹桃花,竟然是這片桃林最後一次盛開。
月萊不理解天默的憂愁從何而來,順手從一旁的枝頭擰下一個鮮嫩的大桃,一口咬下去,汁水竟然噴了她一臉,月萊陶醉的問,“這麼好吃的桃子,老道你還糾結什麼。給你也來一個。”
月萊說著,又擰下一個更大個的桃子,在身上蹭了蹭,轉身遞給了李重光,原來這後半句話是說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