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北墜入黑暗後,並沒有聽到身後釋空的呼叫。而且下墜的過程,也頗為詭異,令項北感覺自己就像化作了一尾輕盈的羽毛,在一個無儘的空虛之境自由自在的飄蕩。
四麵無風,這羽毛隻是緩緩的下落。可是又不完全像是墜落,因為這種完全被黑暗吞沒的感覺,讓下落又像是一種凝固起來的靜止,仿佛連心跳和思緒也都不存在了。
這一瞬間的虛無之感,帶給項北的卻是久違的舒適,沒有蠱毒,沒有傷病,甚至連一絲苦悶都沒有,或許這就是那一個讓人畏懼又無法逃避的歸宿。
忽然,項北感覺手背碰到了一個柔軟濕潤的東西,這唯一的感覺把他從那種無儘的虛空中一下抽了出來,隨即手背上濕潤的感覺越來越頻繁,項北想了想,這才想起,這熟悉的感覺是小白那條笨狼,正在用它的舌頭舔自己的手背。
清醒過來的項北竟然發現周圍其實還有一些微弱的熒光,像是岩壁上長出的一層毛茸茸的苔蘚,又或者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線落在了那些苔蘚之上,襯出悠悠的青綠之光。
他看到還在自己身邊,正不安的舔著自己的小白狼,拍了拍它的腦袋,“你這家夥,就會闖禍。”
項北又起身晃動了一下四肢,發現身上並沒有受傷,這才仔細打量起四周,想著這應該是掉到了山洞的底層了吧。
可是太虛玄境到底是山洞,還是幻覺,還是依托山洞製作的幻覺,項北眼前又浮現出幾位長老相視著商量的眼神,如果這太虛玄境是個真切之處,那種相互協商的眼神應該就顯得多餘了。
“也不知現在釋空怎麼樣了,希望他能平安的找到出路……”
項北還在胡思亂想,喵嗚~,那聲詭異的貓叫再次傳來,剛才還規規矩矩守在項北身邊的小白狼瞬間炸起,啊嗚一聲低嚎,噌的一聲,朝著貓叫傳來的方向彈了出去。
眼看著這頭笨狼越來越無腦,項北賭氣不想再管它,可是轉念一想,這家夥頗得蘇蘇的歡心,要是將來找到蘇蘇,被她追問小白的下落沒法交差,項北隻得硬著頭皮站起身來,跟在小白的後麵,邊喊邊追。
四下裡光線暗淡,但好在項北眼神不錯,小白又一身雪亮的絨毛。於是,小白一路追著時有時無的貓叫聲,項北追著小白,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眼前隱約出現了一個亮點。
起初項北還以為自己是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產生了幻覺,還伸手向那個亮點掃了幾下,想要把它趕走,可是幾次試探之下,項北才發現,那並不是幻覺,而且隨著奔跑,亮點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亮,這讓項北心中一喜,“這不就是一個能夠走出山洞的出口嘛。”
等他跟著小白從山洞的出口跑出來後,麵前環抱出口打座的,正是七個天闕觀界守長老。
天恩沒想到第一個闖出太虛玄境的竟然是他最不喜歡的項北,不禁臉色一沉,但是礙於天頌在場,不便發作,隻是例行公事的詢問,
“靈幻老人如何叮囑你的?”
項北一頭霧水,“我沒有遇到什麼靈幻老人啊?我早就說了我不是什麼靈修之人。”
想到這算是應付完天頌的差事,自己可以下山了,項北心情放鬆了不少,關切的問道,“你們這幻境裡岔路太多,那幾個兄弟們都出來了麼?”項北主動搭訕天頌,想著要提醒他趕緊送自己下山。
“什麼?沒有遇到靈幻老人?你竟敢用這麼信口雌黃的借口來應付我們?”
太虛玄境,的確是亦靈亦幻,用來幫助篩選天印界守傳人,靈力不足之人隻會被幻境靈霧和迷宮所困,最後由界守長老助其脫困。
而隻有具備修靈之力,並且能為靈幻老人接納的靈修傳人,才會在收到靈幻老人賜予的信物後,自行找到歸途。
可這項北不僅第一個從太虛玄境中跑了出來,還一本正經的說是完全靠著自己走出來的,這讓天恩對項北的不滿又增添了幾分,強壓怒火,天恩還算客氣的質問,
“沒有聖尊指引,你如何出的來?”
“什麼聖尊?我是……”項北原本想實話實話,可是一想到天恩那副冷酷的嘴臉,怕他再遷怒到小白身上,慶幸已經把小白又藏到自己的胸口了,隻得撒謊,“我大概是運氣好吧。”
“放肆!”天恩以為項北是有意表示對自己的不敬,忍無可忍,就想動手。天頌隻好插嘴,“項北,你把你的那個信物給我看看。”
項北這才明白,天恩想看的,是那個自己從鄴城一直帶在身邊的信物寶匣。他老老實實的掏出那個寶匣,交到天頌手中。
天頌接過,皺著眉頭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卻發現這個寶匣一如自己交給武威將軍項勝時那樣,沒有任何變化,隻得又把寶匣交給周圍的師弟們傳看。
天恩接過寶匣,瞬間冷汗直冒。他忽然想起,項北這家夥之前一直昏迷不醒,自己忙著幫他醫治,同時又要管理其他候選之人,竟然忘記了把這個信物用焚香火化回界靈。靈幻老人自然也就無從得到項北的信物了。
這下天恩有些慌神,不過即便如此,那項北應該被困在玄境中才對啊。可他竟然能第一個從玄境中闖出來,這也不合情理。
“天頌師兄,既然他這信物沒有靈幻聖尊的法旨,看來這小子並不是咱們界守的傳人了。”
天頌其實看到寶匣就大致明白了,但是對項北能突出玄境也覺得匪夷所思,聽了天恩的建議,不置可否。
而此時,其他的幾位靈選人也陸陸續續的闖出了玄境。